小时候他听过最多的故事,就是父母相识相爱的过程,以致于他对爱情的启蒙,是带着朝圣感与期待的。
就算后来二人离婚,他的美好幻想虽然裂痕,却仍旧熨帖在心头。
街坊们的略带恶意的闲言碎语才是让他垂头的理由。
虹湾小且闭塞,一点碎石投入水面都能嫌弃浪花与久久不散的涟漪,而在旋涡边缘的他一直被波及淹没,不致命地折磨着。
在母亲和那个男人离开后,所有人都假借抱打不平来八卦他的家事,表面惋惜,实则暗踩他母亲水性杨花,那些丑陋的嘴脸令人反胃作呕。
还有同龄人直白羞辱,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袭击他,为此他还背过不少处分。
他坚信学历会筛掉一些渣滓,努力考上高中。
一开始确实如他所想,他度过了几个月耳边安宁的生活,直到第一次校运会,他赢了隔壁班一个从小学开始练田径的刺头。
冲过终点线后,刺头对他做了一个绞首的手势,恨不得把他吞了。
因为在此之前,刺头对薛灵耍无赖,说他要是能拿到这次的百米跨栏金牌,薛灵就必须当他女朋友。
也不给反驳机会,气得薛灵牙都咬碎。
赢倒不是为了拉薛灵一把,纯粹胜负欲和体能都没有给他失败的机会。
自那天起,说他母亲耐不住寂寞出轨导致被离婚的污言秽语又四处流传。
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一个同病相怜者——薛灵。
刺头求爱不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薛灵父母离婚的事,便编造恶臭的故事污蔑她母亲。
一点新鲜感也没有,连故事情节都编得和他的一样。
他的事迹其他人早已听腻,但薛灵的不是。他们热爱看自己采撷不了的高岭之花枯萎,不但造谣流传,还添油加醋,意图将雪白玷污染黑。
得不到,就要毁掉。
不过薛灵比他更坚强,更能抵御那些难听的声音。就算有人到她面前挑衅,她都能熟视无睹。
要是他,该要背上留校察看的处分了。
就在他以为薛灵会冷处理一切的时候,薛灵一脚踹翻了刺头的书桌。
那天是冬至,学校提早两个小时放学,他在课堂上睡过头,醒来的时候教室空荡荡的,他走到前门准备离开,听到刺头狂妄难听的笑声。
“薛灵,你妈是婊子,我看你也尽得真传。清高个什么劲,私底下肯定……”
他听得皱眉,想过去堵住刺头的嘴,结果他还没推开门,他从玻璃窗里看到薛灵一脚踹翻刺头的课桌,毫无畏惧地藐视面前三人。
“你以为这些莫须有的中伤霸凌会令我恐惧,会对你这种人渣低头吗?”
薛灵说这话的时候,还讽刺地冷笑一声,被说中企图的刺头立刻涨红了脸。
“我这是教育你……”
“教育?”薛灵更讽刺,“毛都没长齐的井底之蛙配说教育?你除了羞辱女性,还会什么?”
她一脚踩在刺头那本盗版色情杂志,用力碾碎书页。
“一边渴望着女人,意淫她们,当她们忤逆你龌龊白痴的想法,你就露出本身丑恶的面孔,不遗余力地丑化她们,污蔑她们,想将她拖进你身处的泥潭,被迫同流合污,你们就能将她占有!卑鄙无耻!”
她一句句铿锵的言语像炮弹轰炸在刺头四周,刺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薛灵却越战越勇,睥睨的目光就像神祇俯视蝼蚁。
“普普通通的离婚被你们说得造反翻天一样。仅仅因为她们威胁到你们手中握着的一点可怜弱小的夫权,你们害怕了,所以要将她们的路堵死,要杀鸡儆猴。但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用两性关系绑死女性,她们是自由的,而你们这些造谣的人才是卑劣的,才要被戳脊梁骨!”
翻倒的课桌被踹远,撞在刺头的小腿上,痛得惊诧的他捂脚惨叫。
薛灵用力拉开教室门,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而他振聋发聩,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持续十年的仰望,从这一刻无关风月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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