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事情的发生和发展都跟江遇原本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从宣战完,到换班,再到顾知和郝妍。
除开在理(2)的那个小插曲之外, 每一个事件的发展和他们每一个人的后续反应都跟他心里最初所设想的很不一样——
他以为宣完战之后自己在南高的风评会和在七中那边一样, 很快就会被再一次的传成什么嚣张狂妄的绝世逼王, 甚至更难听。
结果刚才被人拉进群之后发现大部分人的重点都只是在讨论和猜测他跟顾知到底是什么关系,顾知为什么会当众贬低他, 以及信息更新度稍微慢点儿的他为什么忽然转校转科。
他以为换班之后理(1)的这些人可能会跟理(2)的那些一样, 为了维护顾知这个“本土大神”而故意在某些言词或是行为上对他表现出什么敌意——比如嘲讽或是孤立——可这些人却都只是一直保持着观望的吃瓜态度看着他。
就连郝妍那最初看起来像是讨厌的无视和毫不留情的教训,都只是为了降低他“外来者”这个标签的存在感, 想让他尽可能的通过自己主动的方式去跟班上的人拉近关系, 融入这个集体。
还有顾知……尤其是顾知。
江遇垂眸, 看着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和书去, 顺便还把他高二的那几本书也一并拿过去, 开始给他勾画重点和标注的侧脸,抿直了唇线认真的回顾了一下自己从第一面见到他起,一直到现在为止,这个人的所有言行。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除了在书店里的那一次之外,对方其实一直对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莫名友好的宽容和善意。
在巷子里被凶了没有介意,反而还说想跟他成为朋友。被宣战了没有故意针对,反而还送资料和笔记。甚至好像知道他心里最在意和一直引以为傲的点什么,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和尊严,连给他借个特地细心标注了的书都要变着法儿的骚操作绕弯。
还有刚才他看似无意说出来的那句话。
以上种种,真的不得不令人……
江遇用力的捻着垂在身侧指尖,忽然又想起了在书里店里的那天,他第一眼看到顾知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来的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仔细又认真的再三的在心里思量和斟酌了片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上课铃声响起来,和坐回位置上的瞬间,神色异常复杂的小声问了旁边的人一句。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其实一开始想问出口的用词是“我们是不是认识”,但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记忆里飞速调档的搜寻了一大圈,也没能扒拉出有关于眼前这个人除了从在书店里开始到现在的任何一点其他的信息,甚至都没能找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在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过忆的荒谬想法里,又在中途把它换成了一个更有可能,也更疏远一些的词。
但是顾知却像是被忽然响起来的上课铃声给盖住了听力,只在勾画重点的间隙里一脸莫名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给了他一个茫然的眼神。
“你说什么?”他问。
然后江遇就忽然木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因为在顾知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不知不觉的一直在往顾知是不是早就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是企图,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反常的友好的水仙道路上狂奔而去。
这……就很离谱。
而且他不是很想接受。
也……更不想被对方给来一句“你在说些什么梦话”,或者是代表着这句话的眼神当场打脸。
于是他默默的盯着还在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完全没有要把目光收回去的顾知看了几秒,才在心念电转间,不情不愿的吐出了一个还算混得过去遮掩之词。
“我说,谢谢。”
江遇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感谢人的木着一张脸跟他口头道了个谢,愣是把一句谢谢冷声冷气的说得都快跟“去死”一个语气。
顾知听笑了。
他看着江遇这副明明不情不愿,却偏要强迫为难自己的别扭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真的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来。
“哎,我说——”
顾知搁了笔,半侧过身体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顺口就把江遇之前在大马路上说过的话小改了一下,前半句句式甚至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了他。
“你平常都是这么跟别人道谢的吗?就真的有人接受过,没当场因为你的语气和态度打你?”
江遇:“……”
是……肯定必然不是的。
只不过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主要是莫羡渔他们开始把他丢给保姆带之后——“有幸”听过江遇开口道谢的人其实一直都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屈指可数。
而且还是一只手都数得完的那种屈指可数。
可以说在江遇自己的这么多年的记忆里,除了裴苯之外,应该就基本上只有一个他很多年前认识了不到一个星期的人,才因为江遇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还他那个人情而听过一次。
而其他大多数时候,江遇其实都很不爱说这个词。
一是对于熟人来说,郑重其事的道谢总会显得生疏。二是因为他很少,也不怎么喜欢,更别说乐于接受不熟的人的帮助。哪怕是被动的被强行帮助了,也会不动声色的在别的方面,或者是用别的方式帮还回去以获得心安理得。
所以他一直都很少跟别人有过这种特别形式化的,口头上的礼尚往来。
这也是他在七中的时候,一直被传说过于傲气又不识好人心的原因之一。
但这些东西他是不会告诉顾知的。
不过不仅仅是因为他跟顾知还不熟,还达不到需要特地跟他解释什么的程度。更是因为这些东西一说起来,牵扯到的东西就太多,解释起来也特别的麻烦。
于是江遇就只是闷不吭声的捻紧指尖,冷着眉眼跟他四目相对了片刻。
然后抬手,近乎羞恼的伸手就要去拿回自己才刚被他勾画标注到一半的高三英语书。
却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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