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又让自己受了一遭罪不说,还害得小景大半夜跑来一趟。
那样冷的天,那样深的夜,她一个女孩子,该有多害怕啊。
脑海里又一次想起司景脚上那双沾了泥土的拖鞋,那件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羽绒服,那双泛着红意的眼睛,沈琦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感动吗?
自然是感动的,她一个人长到二十八岁,从来没有人在她床头守过一夜。
以前她体质好,不爱生病,偶尔生一次病,也全靠自己强撑着去药店买药,然后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独自煎熬。
这几年她身体越来越差,刚开始周逸总是陪着她,在医院为她忙前忙后,她嘴上不说,可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孤单太久的人,突然有人陪伴,她怎么会不贪慕那一时的温暖呢?
没有人真的喜欢孤独的。
直到那天在医院的走廊上,她不小心看到正在和父母视频的周逸。电话那头,两位老人气势汹汹地问责:周逸,你怎么回事!周舟连着好几天高烧不退,你把她放在你朋友家里,对她不闻不问,却天天往那个什么沈琦宁那里跑,你是怎么做姐姐的!你这样做爸妈怎么能放心把周舟交给你照顾,她还那么小,才刚回国不久,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电话这头,周逸赔着小心一遍又一遍的和他们解释:爸,妈,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每天晚上从琦宁这里回去以后都会去看周舟的,她是我亲妹妹,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她呢,但是最近琦宁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她身边除了我以外,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不管她呢?
后面周逸还说了什么,又是如何安抚老人的,沈琦宁没有再听了。
她只记得,医院的那条走廊好黑好长,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走不到尽头,恍恍惚惚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的人,有亲有疏,最亲不过亲人和爱人,她命不好,亲人不相亲,爱人不真心,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怎么能让周逸一个外人来陪她受这些苦果呢?
周逸作为朋友,对她已经足够足够好了,用一句“仁至义尽”来形容也不为过,她真的不该再拖她的后腿了。
从那天以后,她拒绝了周逸所有出于关心的照顾和陪伴。
多次被拒绝之后,周逸也大概明白了沈琦宁的用心,便也识趣的不再主动要求帮忙。
于是,从那天起,她一个人住院,一个人等报告,一个人在人声鼎沸的门诊大厅崩溃到失声痛哭,一个人,无声的熬过了她生命中的凛冽寒冬。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觉得大概“孤独”就是自己的宿命,这一生,不论短长,大概都不会再有人愿意进入她的生活中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