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雪如遭雷击, 脑中一片空白。呆了片刻惊醒过来,慌忙用手捂住口鼻,却拦不住泪如雨下, 呜呜哭出声。
世事无常, 全由不得人的期盼。
斩却前情,删减繁芜, 本该静享岁月清和。可这纷繁错杂的江湖,又怎容得下他笑看繁芜。纵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他也无法为自己造就一方世外桃源。
觅珍觅珍,千回百转, 寻寻觅觅,她终于觅得良人。却是一前一后,共赴黄泉。她追了他一路, 从天南到海北,从豆蔻到花信。
如今从人间追到黄泉,想必能在奈何桥上遇见, 这回该换他等她了。
李昭雪哭了很久, 心中千情万绪如同江浪翻涌却无措宣泄。她伸手重重拍在船舷上, 半尺厚的木板应声砸出一个瘪坑。
两个水手忙完, 从桅杆上滑下来, 嬉皮笑脸的凑到李昭雪身边。她此时伤心气郁,听两人言词轻佻,当即转身回到船舱。
行李还放在屋中没有收拾。李昭雪触景生情,打开觅珍的书篓轻轻抚摸。书本沉重,如此不辞辛苦随身携带,必定都是主人心爱珍本。
觅珍自称是木灵药楼的玉牌医师,同门师兄弟又能在万亩田坐诊,肯定是江湖上拿得出手的身份。这些医书典籍写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方子,岂能埋没荒野。
李昭雪是好读之人,拿起书便放不下。医书晦涩,沉浸其中便无力胡思乱想。
她一直看到天色将暗,船家派人送来晚饭。
李昭雪接过碗筷,道了一声谢:“我那马儿胃口大,粮草需喂足。”
小厮点头:“女侠放心,您叫人送上船的干草料豆只多不少,蜂蜜鸡蛋我们也不敢偷吃,都给您那宝贝黑马留着呢。”
送走小厮,李昭雪点燃油灯。
火苗摇曳,她想起昨夜觅珍拉着自己秉烛夜谈。觅珍性子爽朗直白,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她离开药楼追着笑繁芜去过许多地方,江湖经验老道。为黑马准备干草料豆蜂蜜鸡蛋,都是她嘱咐的。
李昭雪回过神,走到床边坐下,将油灯放在桌上。说是桌子,实际不过一个藤编的篓子倒扣在地上。上面放着晚饭,一碗胡辣汤两块干饼。
弯着腰吃饭十分不舒服,李昭雪想起从前读过的书:船舱窄小,寸土寸金,张相做活板置于墙上,用时落下不用收起,便利舒适,民间争相效仿。
这一发愣,她又想起笑繁芜。以他断手天工的名号,想来做这个必定容易的很。转念又想,活板原理在合页,铜铁合页先秦就有,没有流行不过是困于价格昂贵。
李昭雪这时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听过天工阁的名号。有一干能工巧匠,多是出自前朝工部,坐拥工部军厂的车床锻机模具等等诸般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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