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到他们的是陈一,不过十公主刚刚站起,就被陈一一剑架在了脖子上。
十公主脸上的喜色顿时僵在了脸上,陈一满脸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杀了泄愤,不复在营地里与她请安时的尊敬讨好,还是十二勉力站起喝止了他:“陈一住手。”
陈一的剑颤抖着,再近一寸就要割破她的脖颈,但还是听命将剑放下了。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十公主,戒备着她的一切动作。
原来昨日陈一跟上他们时,十公主已刺伤了皇帝,他看到了十公主与领头的黑衣人的交谈,但是被后撤的其他刺客发现了,等将刺客都绞杀殆尽后,却只在现场发现了被钉死在树上的黑衣人,皇帝和十公主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徒留一滩刺目的血迹。
陈一与御林军在密林中寻了二人一夜,他不能想象十公主竟然会勾结外人对皇帝下手,明明皇帝都把要紧的人手都托付给她了,她竟如此狼心狗肺。
直到今早看到了信炮,众人才知道后山崖间竟然有一处隐秘山洞。陈一脚程快,先护卫一步找到了他们。此时疲惫又愤怒的陈一犹自不满,放下了剑还忿忿不平地喊了声:“陛下!”
十二淡淡道:“带我们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
十公主却不肯随他们走,她后退了一步,十二听到她说:“十二,我不和你回去。”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她的手放在了腰间的小刀上,一副戒备的姿态,“可不可以看在,以前我救过凌太后和你的份上,放过我。”
十二身体一僵,这句话是要和他划清界线吗?他转过身来,扶着陈一:“皇姐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十公主听出他话里不快的危险,谨慎地后撤至合适的距离,抽出了小刀:“陛下,求你放毓敏走。”
陈一伸手上前将皇帝拦在身后,皇帝摆了摆手,平静地问十公主:“皇姐难道不想,随朕一起,好好与叁皇兄算算账吗?”
“我知道叁皇兄的人手在何处,我的贴身侍女会告诉陛下的。”十公主近乎乞求地与十二讨价还价,“可以让陛下,放我走吗?”
“皇姐,朕早知道你和叁皇兄的密谋,让你刺的那一剑,只是我想试试皇姐对我有没有一二分真心。”皇帝面色苍白地站在荒草丛中,摇摇欲坠,却依然不让陈一扶他,“就算皇姐不想与叁皇兄算账,你与我一同来此处避暑,却从此不见踪影,你让宫里的王太嫔怎么想,她难道不会担心你的安危担心得要命?”
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刚刚那一长串话牵动着他胸口的伤,不知道疼的是心还是伤口了:“……皇姐,朕答应你,回京后给你一个能够风风光光离开的理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十公主有些不信:“当真?”
十二苦笑了一下:“难道昨日为皇姐挡的那一箭,都不足以让皇姐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吗?”
十公主也想起了昨日的凶险情形,想起他背上那道深深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望向向她伸出手的十二,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长街上的倔强的小十二,一样坚定的神色,不同的是那双淡灰色眼眸中是满满的温柔与恳切。
十公主不忍与他僵持下去,既然他已经在陈一面前向自己许诺,便不会出尔反尔。十二见她收了刀,温柔一笑:“皇姐,过来吧,随我回去。”
十公主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乖乖向他走来,就像是小时候他要她过来看替自己抄的帖子有何不妥一般,她对他说:“那我们走罢。”
十二笑着应她:“好的。”猝不及防地劈向她的后颈,看她软软倒下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陈一:“走吧。”
陈一结结巴巴地指着十二怀里的十公主:“陛下……您这是?”
“十公主昨夜辛苦了,”皇帝神色温柔得令人胆寒,“遭歹人追杀,忠心护驾,现下力竭晕过去了。”
陈一抱拳躬身:“是。”
十二不愿假手陈一,亲自抱着十公主,仿佛那两处重伤不存在一般,稳稳当当地随陈一走着,只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泄露了他的逞强。
皇姐,难道你的心竟真的是石头做的?我怎么捂也捂不热。难道我的出身就这样让你在意,让你恨不得叫人拿鞭子打我,把我当陌路人,甚至与我两看两相厌?
他只觉得那颗心已经被十公主的那一剑被捅了个对穿,明明可以让她就此离去,而后派人将她杀了,从此再无这样的痛苦。
可说到底,终归是不忍,那颗心还是会挣扎着跳动,在胸口叫嚣,一下下朝她撞去,撞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这一次是我赌输了,十二喃喃道,终于碰上了前来接应的御林军,陈一不见皇帝说话,回头看去,只见皇帝死死地抓着怀里的十公主自言自语着,心下觉得不妙。
陈一喊他:“陛下?”
十二却轰然倒下,陈一赶上前去只听得他低低地念叨着:“我不信,不信下一次……”
这次避暑以皇帝重病,十公主昏迷不醒告终。至于翘首期盼皇帝被刺杀身亡消息的叁皇子及其人马,早就被秘密留京的姜将军拿下了。何德留给十公主那张纸,在传递给王氏一族时就被皇帝中途截停抄录了一份,并提前将纸上的大部分武将收入麾下,以至于王氏也察觉了不对,探听到些许风声后不敢轻举妄动,只让势在必行的叁皇子与十公主打头阵,自己两头都不吃亏。
十二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想,皇姐,这就是你投靠的人,你想要依靠的人,谁又真心对你,让你能如此不留后路地,来狠狠刺我一剑。
这样想着,胸口的剑伤好像又隐隐作痛了起来,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十公主拿着剑冷冷的样子,还有她在山上,与自己说,她要走。
走?走去哪里?十二目光一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姐捅了我一剑,就想一走了之吗?
“呀,陛下,你的手出血了。”李望拿着汤药打帘进来就看到皇帝呆呆地拿着刻刀,手上流血了也恍若不知。
听他这么一喊皇帝才回过神来:“慌什么。”
李望找出干净的纱布给皇帝上药,眼睛往桌上一撇,只见桌上是一个手掌大小的仕女木雕,仔细端详已经雕刻出来的眉目,不是十公主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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