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内室满满当当摆满了琉璃罐子,里面装着各色扭曲怪异的婴孩的身体。
有的只有半边手脚,有的缺了口鼻,有的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似地像是在盯着闯入的两个不速之客。而正中间摆着的,是站立着的,有两三岁大,却长了两个脑袋的的孩童。
十公主不禁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十二,想要尖叫却不得。
这些东西太过惊骇,好一会她才结结巴巴地问十二:“这……这是什么!”
十二也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十公主与十二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撤到了大堂,此时天色已暗,更显得此处阴森恐怖,画像上美貌的女子仿佛随着风活了过来,嘲笑着竟然敢擅闯禁地的两人。
十公主吓得手脚冰凉:“是三皇兄吗?三皇兄把这些怪胎放在这里做什么?他要行什么厌胜之术?”
“不太可能,宫门有人检查,这些骇物很有可能……是本就长在宫里的。”
“怎么可能!宫里留着这些怪胎做什么?不是一生下来就烧掉了,就是拉去皇陵外给埋了,怎么可能把他们保存在罐子里……”
十二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为了论证自己的猜想,他站起身来又朝内室走去,一张张地翻阅起那繁复的画像。终于,让他翻到了一张足以证实自己想法的画像。
十公主被他留在大堂有些害怕,虽然也害怕内室那些东西,还是跟了过来,见十二抽出一张画像,定睛一看后不由得“呀”了一声捂住了眼睛:“这是什么!妖精打架!”
十二却仔细分辨着画像上交缠着的两人的面孔,随后斩钉截铁地道:“内室那些东西,是皇爷爷和皇姑母生下来的。”
十公主不信,十二却继续道:“这画像上的面孔,与我们刚刚看到的皇姑母与皇爷爷无贰。若不是得了皇爷爷的授意,谁敢画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十公主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喉咙里几欲作呕,却不知为何又有些兴奋。她一半恶心这样乱伦的皇室秘辛竟然被如此完好地保存在了此处,又有些兴奋起这场景就像是话本里的主角发现了惊天秘密,即将就会碰到大机缘。
于是她也顾不得恶心了,匆匆扫了一眼,就嘱咐十二将这幅画卷起来放好。十二却没有听她的话,继续往下翻,翻到了一本册子,打开只见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个被抱走的孩子生长的所有细节,只是后面的字迹越来越不规整,有的甚至被整页涂黑。最后一页却像是主人恢复了神志,规规矩矩地写下了:“今日父皇给他赐名了,历合。”
历合、历合……十公主轻念出声……这分明是……他们父皇的名讳!
饶是大胆如十公主,也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
要是被父皇发现了他们知道此等密事……十公主冷汗如瀑,制止住了想要详读的十二,口中念叨着:“快走……十二……我们快走……就当我们没来过!”
顾不得收拾,十公主只让十二把书一扔,便扯着他七拐八跌地跑出这座可怖的宫殿。临走前那被风吹起的画像碰撞在一起,叮铃哐啷地作响,和这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阴风将两人一身的汗都吹透了。
十公主与十二行色匆匆,出来时没看到守着的三皇子的人去通风报信。两人出来后仍是鬼打墙,但十公主已比来时冷静不少,行至一处转角便做了记号,这样转了几转,还真让他们钻出了一条生路来。只是脚步越快,十公主不知为何心下越不安。
果不其然,前方突然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亮团团的火光跃过宫墙,照亮了转角。十公主心下一紧,拉住十二往反方向拔腿就跑!
十二不解,张口欲问时就被十公主心有灵犀地截住了话头:“他们定是过来找我们的,若是让父皇发现了我们两个在此处,你我与我们的母妃,都性命不保!”
十二被她的厉声唬住,也紧了紧她的手,与她奔逃在近在咫尺的火光中。
而那火光仿佛一只嗅闻到野物气息的猎狗,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多时,十公主与十二就被逼到了一处分叉口。
左边是死路,十公主认得之前自己做的标识。右边两人还未走过,十二仿佛看出了她的踌躇,指着左边死路的一处山石道:“皇姐,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躲在这,我去引开他们。”
“怎么可以!”十公主急得满头满额都是汗,身后的人声却由不得两人犹豫。十二已弯腰捡起了手边的石子,对十公主安慰一笑:“没事的,皇姐。我的母妃还怀着孩子,父皇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大不了就是被毒哑了砍断双手。
十公主眼中涌出泪来,她泣不成声,不愿放手。而十二却已料想到了,将她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揣着刚捡的石子朝右边一扔,那片火光果然被惊动。
十二将十公主朝假山一推:“皇姐快躲起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扔石子的那条路狂奔而去。
十公主猫着腰,躲在假山后,透过假山的缝隙睁大着双眼,屏息窥探着侍卫们举着火把快速地朝右边的岔路口跑去。她死死盯着假山的缝隙,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蹲坐得脚都麻了,直到月上中天,再无一声人息,她才泪流满面地从假山里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她的一次任性起意害死了十二。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声哭泣,怕再引来人,这样只会让十二功亏一篑。十公主摸索着宫墙,泪眼朦胧地勉强辨识着之前自己做的记号,辨识完一个便擦去一个,扶着墙弓着身体狼狈地行走在月光下。
十公主好不容易走出了那处禁地,刚要松一口气,一双宫女的鞋子却猛出现在了她眼前。
十公主抬头一看,只见年轻的连素质那张素雅的脸上带着翻涌的恨意朝她弯出了一抹深深的笑:“你就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她来不及反应,便被连素质打晕了在地。脑后像是要炸掉般疼痛,整个人又像是被投入了业火中焚烧,连骨头都烧酥了。
睁开眼时,眼前是泣不成声的母亲与春杏姑姑。王嫔连声问着她怎么倒在了御花园的莲花池旁,又说她烧了三天三夜,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而她恍惚着,却再不能想起任何事来,一想便头疼,见她如此,王嫔也不敢再逼她了。只拷问了十公主的贴身侍女,知道了是与十二皇子相约出行,更恨了凌妃与十二皇子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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