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磁意极了,似老唱片里传出来似的,偏偏又带着近在耳边的呼吸。
宋十九脸一偏,斜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了看她,随后乖乖巧巧地低头,认真研习起报纸上的方块字。
李十一将搂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偏头望了一眼她柔软顺滑的胎发,眼里隐约透出罕见的意趣来。
第7章 嫦娥应悔偷灵药(三)
至天津卫,天色已近黄昏,涂老幺自昏睡中醒来,一手一个箱子睡眼惺忪地随着李十一下了车。车站外早有吴老爷差来的人候着,穿着挺拓的中山装青松一般守在洋车旁,见着阿音,颇为洋气地喊了一声“阿音小姐”,再躬身拉车门。
阿音也不客气,轻车熟路地入了副驾,将后一排让给了李十一同涂老幺。
前头的阿音掏出镜子补妆,宋十九有些晕车,软绵绵地缩在李十一怀里,李十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自个儿亦有些恍惚,不过两三日,竟熟稔得十分有经验似的。
一回头见涂老幺正襟危坐,两手分毫不差地放置在双膝上,连呼吸都平缓了许多,瞥见李十一望他,他斜了斜身子,附耳悄声道:“放一百个心,不能给您掉脸子。”
李十一轻轻笑一声,气管带着胸腔微微震动起来,痒得宋十九十分舒服,她将耳朵贴过去,脸颊蹭一下,又蹭了一下。
不大一会,汽车便停在了吴府前,三进的四方院儿,青砖白瓦落在一排小洋楼中央,端正得颇有些扎眼。阿音拢着大衣下车,满面春风地迎了进去,一行人穿过院子,至了正房,阿音又颇懂规矩地谢了领路的婆子,甫一抬头,便“呀”地一声掩了唇:“吴老爷,您怎的瘦成了这模样?”
被唤作吴老爷的人瞧起来有四十往上了,辫子绞了一半,两颊凹陷隐隐透着黑,眼珠子凸出来,两旁的皱纹焦黄焦黄,泥泞的土沟似的。涂老幺挨着阿音坐下,趁着吴老爷低头咳嗽时暗地里寒碜阿音一眼,下歪的嘴角好似在嫌弃她有这样老相的客人。
这该是桃还是李呀?
阿音回头瞪他,冷哼一声,实在瞧不过眼,才悄声道:“前几个月,他还十分俊俏。”
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脸又复了满面心疼,同吴老爷关关切切地寒暄。
吴老爷挨个同几位打过招呼,又令管事儿的细细讲了一遭由头,说紧要的是一幅帛画,花大价钱拍来的古物,赵姨娘生前十分喜欢,日日挂在寝屋里,自那姨娘去了,帛画也不翼而飞,思来想去,唯是不当心陪进了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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