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莫说祁阳和陆启沛,便连见惯了风雨的三师也都惊住了——毕竟太孙昨日才册立,今日便要传位,莫说朝中众臣许多连这位小殿下的面都没见过,便是三师也没来得及与他多做接触。这样的匆忙急切,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丞相便双眉紧皱,下意识喊了一声:“陛下……”
皇帝却闭上眼睛,一副不愿听他多言的模样,显是心意已决。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劝还是不劝。又或者劝不劝其实差别也不大,毕竟皇帝的身体早已经强弩之末,谁也不知还能多撑几日。
祁阳与陆启沛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明白过来,这仍是皇帝在与太孙铺路。毕竟他还有几个儿子,直接传位于孙,只怕外间多有说道。他怕太孙来日被人指责得位不正,索性提前禅位将基调定下了。再则临死前还能帮太孙看顾一二,也免得他诸事临头手忙脚乱。
如此太子薨逝、禅位太孙、再到皇帝驾崩治丧,一桩桩一件件便都有了过度。有了成长与缓和的过程,便不至于让所有事都一下子压在太孙肩上,将他稚嫩的小肩膀压垮。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快也都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祁阳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与陆启沛下意识的默契,又有些别扭的别过了头——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如今是怎样的想法,但多半是有些迁怒的,所以这一日便对陆启沛冷淡了许多。
陆启沛对此自然有所察觉,眸光黯淡些许。随即转眼往四下一扫,发现皇帝仍旧闭目休憩,三师又凑在一处窃窃私语,并没有人关注她们。于是又大着胆子往祁阳身边凑了凑,伸手想要去牵祁阳的手,将两人间那点看不见的隔阂破开。
然而也不知巧合还是有意,祁阳走开了,她走到了皇帝病榻前守着虚弱的父亲。
陆启沛见状在心中叹息一声,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转圜了。她也明白,此番祁阳的父兄一死一伤,事情偏偏还与她有那么一点牵连,祁阳不恨她便已是不错了,那点迁怒也是应当。
再说等之后皇帝驾崩了,祁阳怕又要伤心一场,现在将人哄好了也没用。到时候伤心一起,又想起这事,两人间只怕还是一番别扭——所以说谢远果然是个大坑。人都死了,却偏偏还能闹出这一场,让她也跟着不好过不说,还要提心吊胆怕最后查上自己。
陆启沛想想也觉有些郁闷,可诸多心思此刻也只能压在心间。
良久,三师那边似乎已经商议出结果了,三人又看向祁阳与驸马,两人都没什么表示。恰此时皇帝也睁开了眼睛,丞相便上前道:“臣等谨尊陛下旨意。”
皇帝闻言终于放松下来,忍着伤痛与疲乏,又吩咐道:“那便宣礼部尚书觐见吧。”
此时天都黑了,但皇帝显然想要尽快将事情定下。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又会陷入昏迷,因此总得在清醒时将更多的事情做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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