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留阳昂首挺胸, 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在他的身侧, 一位壮硕的高大威猛的男人发生着低吼,这些都是江湖上的小辈,至少他卫大娘一个都不曾听说过,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有那等少年意气,可是最后被慢慢地消磨殆尽了。“你们翠微门是坚持抵抗到底吗么?”卫大娘慢悠悠地问道, 他望着孙留阳,眼中甚至还带上了对可怜人的几分怜悯与鄙夷。他卫大娘向来瞧不起那些武功低微的江湖人。这个江湖上,只能够靠实力说话,没有本事,那就只能够死!
孙留阳抖了抖眉毛,他望着身侧的兄弟们,一下子充满了底气。将长剑往雪地上狠狠一插,他吼道:“你们浣溪沙不要欺人太甚!”
“楚云朝一定会为有你们这样的走狗感到庆幸。”清泠的语调,一张冷若冰霜的漂亮面庞,可是这已经不能够勾起孙留阳怜香惜玉的心思。他知道这个人,是浣溪沙的晏清霜,是那门主晏鸿的左膀右臂。如今她亲自来了,看来真的是要灭了翠微门!愤怒的烈焰几乎烧红了孙留阳的眸子,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我们翠微门不会投靠你浣溪沙的!”
“很好。”卫大娘插了一句,没有人会把这两个字当做是一种夸奖。
晏清霜眸子沉了下去,她一挥手,就决定了近百人的命运。在刀光剑影中,在如同金石撞击的脆响中,让别人流血或者是流着自己的血。孙留阳那些人的面孔忽远忽近,横冲直撞的人就像是一辆战车,铜头铁臂,铜皮铁骨!卫大娘掠入了人群中,他的长剑如同游龙走蛇,在孙留阳、齐舞阳等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
一道很清浅的叹息声响了起来,晏清霜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唇,转而又将手放了下去,在她的身侧侍立着四个弟子,他们拔出了长剑正虎视眈眈地瞧着那一步步往这儿走过的人。弓被丢在了雪地上,被人狠狠地践踏,那逆着阳光的人,在雪色中时而朦胧时而清晰。那种逼得人将要窒息的压迫感又来了,晏清霜心中慌乱恨不得扭身就逃,可是她能够逃得过谁呢?那些软绵绵的长剑都被无情的刀光搅成了碎片,归隐不是向着自己走来的,她所凝视的是那自傲的卫大娘,晏清霜松了一口气,可是转瞬间身子又紧绷了起来。
孙留阳的武功在江湖上排不上名号,可比起那些一打就倒的弟子,也算是好上很多。要是让他一个人面对那招招狠辣的卫大娘,很可能十招之内就落败了,不过他的身边有帮手,有赵交、齐舞阳一类的帮手!不能够拿下卫大娘,可是勉强能够架住他的攻势。卫大娘的剑很快,他的招式很毒辣,每一招都不留余地,在握住他长剑的时候,像是驱走了所有的老态,他是一个年轻的矫健的勇猛的狮子,这一点让他很开心。眯着眼用那垂涎的目光扫过了自己猎物中一个年轻漂亮而又泼辣的女人,他卫大娘一向好色,虽然他早已经有了妻子。他不服老,他要在各种场合找回自己的勇猛。他欣赏少女的胴体,他喜爱听衣裳撕裂时候少女那惊慌失措的叫喊。晏鸿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可惜那是一个不能够碰的女人。幸好还有一个——想到了晏清霜,卫大娘猛然回头。他看到了一抹笑容,那一抹笑让他心中填满了阳光与花朵,浑身的血液沸腾,一股征服欲油然而生,不再管那节节败退的孙留阳,他提着剑就迎上了那血红的刀光。
青山堂中,卫大娘已经见识过归隐的本事了,可是他忘记了,在那抹笑容中连自我都忘记了,更何况是其他?疾风在耳旁呼啸,冰凉的雪溅在了脸上。凉——还是温热?卫大娘有些骇然,在那似慢实快的刀光中他竟然分不清凉热,也分不清雪亦或是血。一个人的成长速度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像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或是吸收了十年数十年的功力。孤寂、愤恨、苍凉……各种情绪织成了一道艳烈的光。卫大娘一个翻身,在雪地上打了个滚,那原本落在了胸口的刀光从左肋划过。心中一惊,他的手在一旁抓了一把,不是雪,而是一条手臂。茫然中痛苦忽然间席卷而来,他偏头看,发现自己的右手、自己的双腿都忽然间消失了,只留下一个个血窟窿。这只是一道敲在了左肋的刀光——为什么自己的右手以及双腿都分离了?剑呢?痛苦的嘶吼是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的咆哮,那愣在了原地的齐舞阳赶紧上前补了一剑。冰冷的雪地中,埋着一个个逐渐冰凉的人。“归女侠……”齐舞阳有些骇然地叫唤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后。在归隐的眸中只能够瞧到一片杀机,恍惚中有一种她可能会杀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生出,一张脸立马吓得惨白。
归隐弹了弹衣袍,手拂过了被带出了一道细微伤口的左手背,目光逐渐地被鲜红的血给浸染。血是红的,而那雪地也是红色的。缓慢地偏过头,她向前走了一步,吱呀一声,是积雪下陷的声响。厮杀声一道密过一道,这微不足道的动静当然是在顷刻间被掩埋了。晏家浣溪沙派来的人,归隐嗤笑了一声,龙牙刀归鞘。可她周身的杀机依然萦绕着,没有人敢逼近她的面前。
晏清霜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那股怔愣与震惊过回神。如果面前的这位煞神与家中闭关的那位逢面,她们之间谁胜谁负?归隐离开浣溪沙还不到一个月,可是她的成长不是以几日几月可以衡量的。归一啸对她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她会不会因此而杀尽浣溪沙的人?晏清霜望着那逐渐逼近的人喃了喃唇,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是晏歌手底下的人。”在绝境中能不能寻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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