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不知道?”楚云朝目光中盛满了怜爱,他伸出手似是要撷取那一朵艳丽、颤抖的花儿。“我在闭关,朝暮门中的事务就交给你打理了,三头六臂是保护你的人,死了就死了,你可以培养属于你自己的、新的心腹。你甚至能够杀了我,取代我的位置。”声音很轻,就像是那悬崖上掠过的一道轻风,可就算是轻风,也能够将一块石头推下山崖。
还没有对敌,兄妹两之间似乎就出现了裂隙。这是作戏?晏歌很是讥诮地望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唇角勾起了一抹奇怪的笑意。暮鼓晨钟,这南华寺平常时候不会乱撞钟,此时,咚咚咚响个不停,极具有穿透力的钟声就像是一个武林高手的狮子吼,或者说比这更为过分。是天崩地裂了么?是雷公震怒了么?可是望去春光明媚,一片骀荡。耳朵要震聋了,心脏要震碎了,恨不得提起长剑杀入那寺里,杀死那兀自敲钟的人!
是谁在撞钟?
南华寺里又多了什么势力?
有什么人这么大胆敢乱撞钟?
连入定的孔若愚都睁开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他其实不过是知天命之年,可是他自己选择了老、选择了死气。他放弃了做那羽扇纶巾的儒士,他成不了短帽轻衫打马江南的少年,只能够当一个垂死的老僧,给人以老、以死的震慑,他还没有老死,可是其他渴望生的人却先他一步踏入了黄泉。眼珠子在那眼眶中打转,眼角的皱纹就像是飞蛾的翅膀一颤一颤,孔若愚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他忽地大喝了一声。
南华寺的各处起了一簇一簇的火,躲在了斋房中的僧众在那一声暴喝中涌出,他们不是少林棍僧,使用的自然不会是少林棍法。他们用剑,用悬挂着佩玉的剑,这一时刻他们不再是那剃度的僧人,而是谦谦的、饱读诗书的儒者,手中的剑只是身份的象征,是一种礼器,而非是那杀人的凶物。
顾寒山身上挂了彩,他发现那看似胆小懦弱的林不冲并不好对付。他不冲,只是装着自己绝妙的轻功以及那天下一流的暗器手法,夺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他还是很害怕,伪装久了便分不清什么才是真相,或许这种恐惧是真实的,谁不怕死呢?他林不冲只是将内心的恐惧暴露了出来,在怕中、畏惧中衍生的反抗的潜力是无限的。顾寒山接近不了林不冲,而身侧的任君山已经领了命令,在寺庙的各处放火,火光映衬着他年轻俊俏的面容,反手一抽,就抹出了一道剑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踩进了剑阵中。
又不知道会有几人丧命,也许解决了领头人,那些还在拼搏厮杀的弟子就会散去?
痛哭惨叫还在寺庙中回荡,那可怖的、震人的钟声却陡然间消失不见,就像是天空中的一丝浮云,蓦地被天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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