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辈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嘴唇嚅嗫想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肝胆俱裂的痛叫声,是从那个挨揍的新人嘴里发出的。
后辈整个人冷不丁一阵痉挛,语气干涩连连否认:“不想回去,我不回去!”
听到这话,老矿工满意了,身后的人更是拍了拍后辈的肩膀:“想开了就好。”
“我来这儿已经十多年了,其他人都跟我差不多,只要不多想,你才能活得更长。”
“别看你现在每天要下矿很辛苦,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要想我当初到的那个时候,直接就被人踢下了矿洞,差点把腿给摔折咯,头一天采矿不达标,还把自己的手给磨出了水泡,磨破了之后满手血,痛得想给自己一镐子。但是现在你看——”
那人给后背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子,细微的手纹已经看不见了,只有几条像是土地干涸开裂了的粗线条盘踞在上面。
看到那手掌,后辈茫然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上过学,只不过后面辍了学,在网上投了简历,被一家说是什么走外贸的公司找上,需要到外地培训。这么一去,睁眼闭眼,就来到了这里。
原先他的手虽然称不上细腻,但好歹还有点白。现在经过多日的飞沙走石,加上顶上太阳的暴晒,皮肤表面已经干裂,纹样就像是乌龟的那层壳,带着些褐红色的斑迹,密密麻麻,让人作呕。
后辈以为这已经很难忍受了,但是身边人以过来人的语气告诉他,这还不是尽头。
明明那边还在施加着暴行,这边却是谈笑风生。看着大家习以为常的笑脸,后辈迷茫了。
阿甲什么话都没说。
打完人了之后,这还不算完,残暴无情的统治者从人群中随机点了几个人上去,让他们扒下新人的衣服。
蓦地,那些新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大惊失色。
哭叫声、挣扎和踢打声、打骂和无法反抗的崩溃嘶嚎,此起彼伏。
来这儿的矿工就等着看这一幕。他们睁大了眼睛,像是品鉴商品一样,津津有味地看着。
失去了最后一层遮蔽之后,新人们彻底崩溃了,无助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统治者看也不看,扔过去两件旧衣服,这些衣裤没有口袋,无法私藏和夹带。统治者监督他们换上,又喊了人过来将几个新人拉走,去登记领镐子。
过来第一天,这些新人就得工作,不会给他们缓冲回神的时间,更不会有人求情——至少明面上没人会去触这个霉头。
阿甲等着人群散开,来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旁边,和监督的人说明了一下情况,承诺自己愿意当这个刺头的前辈,开导对方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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