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霈没坐在她位子上,而是立在教室中间那张桌子旁;教室最中间那张课桌上坐了个混小子,一手捏着几张纸,另一只手正居高临下抬张霈下巴——
张泽心里的无名火噌噌往上涌,他这人平日里没个正形儿,越生气反倒越带笑模样。因此笑不呲儿绕到门口一推门,声音温和得让人害怕:“霈霈,跟这位男同学干嘛呢这是?”
于程飞跟在张泽身后进来,本着家丑不外扬的精神把门关严实了。
教室里那俩小孩一听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那混小子面无表情放下手,从课桌上下来;张霈纳闷看着张泽:“你不先回家了吗?”
张泽皮笑肉不笑的:“先回家哪还看得着这出啊。”说着大踏步走近一薅徐淼脖领子:“小子,手往哪儿摸呢?碰她问过我了吗?”
于程飞在后头抱着胳膊看戏,张霈却急了,扯他胳膊:“你放手,什么摸不摸啊的,人家帮我纠正发音呢!”
张泽是桃花眼,少年人长一双桃花眼多呈女相,带柔气;这双桃花眼却跟会吃人似的。加上张泽在学校名气大,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社会,初一小孩被目露凶光的高年级找茬,很难不害怕。
徐淼面无表情看了看张霈,又看了看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最后抬眼看向张泽:“学长,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在讨论学习。”
张泽才特么不管是不是讨论学习,他单看俩人腻一块儿那姿势心里就窝火儿。正要发作时,于程飞走过来打圆场,拍一拍张泽膀子:“小泽,有摄像头,收敛点儿。”
一只手把张泽胳膊拽下来,另一只手摸了摸张霈脑袋,眼睛却看着徐淼,说话客客气气的半点不摆前辈架子:“不好意思啊,这位学长火气冲,我代他跟你道个歉。你也看见了,霈霈她哥脾气大,要真急起来我也拦不住。所以日后咱们尽量少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儿,霈霈也是,听见没?小泽脾气也改改,吓着学弟也不好。”
徐淼仍是面无表情整整衣领,眼睛里没激起半点火也没半点害怕的意思,就这么沉默地略一点头。
张霈却怕了——这算啥啊,麻烦人教口语,完了还让人家费力不讨好。但她也不知该怎么办,立在叁个半大少年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个笑面虎,一个地头蛇,一个冷面郎君。
末了,于程飞将她轻轻一推:“行了,快去收拾东西,我跟你哥在外边等你,咱们吃火锅去。”余光一瞟徐淼:“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
徐淼说:“谢谢,不用了。”
张泽剜了一眼张霈,那意思是“回家再收拾你”,瞪完跟于程飞到楼梯口等着去了。
教室里这会儿没了那压死人的沉闷气氛,张霈才敢大喘气儿,她小心翼翼看着徐淼:“对不起啊徐淼,我哥他脾气太坏了……他,他也不是故意的…谢谢你,我们下次再……”
徐淼听她颠叁倒四说完,仍旧点点头,又说:“你的发音其实不错,但注意放松舌尖,就像刚才那样不要紧绷,爆破音多练习就好。”
张霈放下心来,看来人徐淼气量大,没把这破事儿放在心上。
她匆匆收拾完书包,跟徐淼道别:“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
徐淼点点头,目送她走出教室,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轻声复盘稿子。太阳在窗外沉沉坠下去,他接起手机来,司机在那头问:“阿淼,不要学习太晚,太太设了门禁,晚上钢琴课不能迟到的。”
他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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