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才掌灯,天光还有残余,皇帝坐在南炕上,半边身子披挂着斜阳。
怀恩在一旁伺候进膳,见徐飒顶着牌子进来,轻声道:“主子爷,膳牌到了。”
皇帝迟迟抬起目光,进晚膳时候一向有两拨牌子,宗室王公奏事是红头牌,后宫妃嫔侍寝是绿头牌。这两种牌子统称膳牌,后者是皇帝极不乐意见的,但这也是作为帝王必要受理的政务。
当然皇帝有权叫“去”,怀恩本以为今天又是如此,却不想皇帝懒懒调过了视线,居然很赏脸地在银盘上扫视了一圈。
徐飒顿时来了精神,腰背挺得更直了,把牌子送到皇帝眼睛底下。
皇帝抬起手,那纤长洁白的手指从一面又一面写着位分名号的木牌上经过,最后停在了贵人的牌子上。
拈起来,再将牌子扣回去,他的御膳还没吃完,翻完了牌子,继续慢条斯理进他的樱桃糕。
徐飒呵了呵腰,顶着银盘却行退出来,出门就遇见明海打听,“今儿翻了没有?”
徐飒点了点头,“贵人。”说完将银盘交给徒弟,快步上后头围房去,站在门前扫袖打了个千儿,“储秀宫贵人,侍寝。”
贵人一愣,从人堆儿里站了起来,似乎不大相信,看了看身边的宫女。
宫女喜形于色,握住贵人的手蹲安,“主儿大喜。”
至于旁的没被翻中的嫔妃们,则是一脸失落的模样,还是裕贵妃最有大将之风,笑着冲贵人点了点头,只说:“好好伺候皇上。”
贵人说是,到这会儿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进宫有两年了,恩宠一直稀松,在花团锦簇之中又是个不起眼的,今儿忽然被点了卯,实则有好些人恨妒参半。
善常在是最不知遮掩的,她跺了跺脚,脸上尽是不甘。晋位有两个月了,皇上都没正眼瞧过她一眼,她不明白,是自己家世不好,还是自己不够会打扮?不都说男人馋嘴猫似的吗,天底下哪有提拔完了,干放着小老婆闲看的人!
康嫔惯会做好人,笑着安抚她,“没事儿,今儿不成还有明儿呢,万岁爷早晚会想起你的。”
善常在赌气嘟囔:“我怕是要成为六宫的笑柄了。”
和妃嗤笑了声,瞥一眼贵妃离开的背影,阴阳怪气道:“那不至于,想当初咱们贵妃娘娘,进宫半年才侍了一回寝,如今还不是宠冠六宫?这叫大器晚成,你呀,且等着吧,好日子在后头呢。”说罢抚了抚鬓边绒花,带着丫头一摇三晃迈出了门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