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爷们的敷衍,有时候也不能太当真。颐行回去之后就开始琢磨夜里该怎么打扮,晚宴设在试马埭,那地方是历代君王举行秋A大典之前,精选良马的地方。这回是考虑蒙古台吉远道而来,亭台楼阁不适合他们豪放的天性,干脆在试马埭办宴,既可生篝火,又可看灯戏、打布库。
那样的地方,再穿金戴银就不合时宜了,得挑出她最漂亮的行服,至少气势上不能输给蒙古公主。
于是含珍搬出一套莲青孔雀纹的行服来,领口和箭袖上端端绣着西番花,腰上一整套的蹀躞七事,金灿灿,响当当。
颐行摸了摸火石包和匕首套子,纳罕道:“哪儿来的呀?从京里带来的?”
含珍说不是,“才刚您上月色江声请安,内务府打发人送来的,说是万岁爷下了令儿,专给您预备的。”
颐行明白了,原来人家早就有心让她和蒙古公主一较高下。男人的虚荣心真是大得没边儿啊,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要你,是因为我有更好的。
银朱展开了衣裳,说主儿试试吧。颐行穿上后在镜前照看,果真这行服处处透出精致来,样式是行服的样式,但隆重程度,大约也不输吉服了。
拿青金石的领约来压上,发式一丝不苟梳燕尾,看上去既有后妃的尊荣,尊荣里又透出那么一股子利落和果敢。临出门前,腰上配一柄月牙小弯刀,镜子前一照,耀武扬威的,很好,她得给皇上挣脸!
从如意洲到试马埭不算远,中间隔着烟雨楼和澄湖,坐上车轿,一盏茶时候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天黑透了,巨大的草场上已经生起了好几处篝火。不像从北京来承德,露宿在外的几晚,大伙儿灰头土脸凑合驻扎,今天都是盛装参加,连太后都穿上了行服。想当年先帝秋A之前,每回都带她上试马埭挑选御马,如今故地重游,很有一番感慨在心头。
颐行当然照例陪伴在太后左右,这厢方落了座儿,那厢皇帝便引了鄂尔奇及随行官员前来行礼。
蒙古台吉是个高壮的汉子,头上编发,身穿暗红的宽大袍子,向太后行传统礼,胸口抡得砰砰响,一面满满俯身下去,“蒙古汗臣鄂尔奇,恭请我大英上国皇太后如意吉祥。”
太后笑着让免礼,毕竟是皇帝幼时的玩伴,当初在宫里一块儿呼啸来去,太后也算看着他长大的。
“我还记得你回蒙古时候的光景,转眼就是十三年,如今长成这样威武模样,可真是光阴如梭啊。倒是怎么想起入关的呢,王城离这儿有程子路吧?”
鄂尔奇的样貌虽然是蒙古人长相,但少年时期都在京城度过,中原的礼教从来没有相忘,便呵了呵腰,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道:“回太后,臣前阵子正巧带着部族巡视阿巴葛左旗,听说圣驾来了热河,便绕道进古北口,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来向太后及皇上请安。臣与皇上多年未见了,虽然年年遣人进京,自己总不得来,心里很是挂念。今儿总算见着了……”他一面说,一面含笑看看皇帝,憨厚的黑脸膛上全是老友重逢的快意,咧着嘴说,“见我主龙体康健,真是我大英之福,万民之福啊!”说着引来几个少年,大手一挥,“这是臣的儿子们,臣特意带他们入关,来给太后和皇上磕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