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只能乖觉地伏在她膝上。沈氏低声道:“方才冯嬷嬷说的可都是真的?”阿素知她问得是自己落水一事,默默点了点头。沈氏下意识攥住她的手,力气大了些,阿素眉间一颦,却未呼痛,只依葫芦画瓢柔声细道:“阿姊莫慌。”
沈氏平复了心情,却掩不住满面愁云,她一招手,旁边侍立的婢女便走了上来,俯身在她身前。只听她咬着银牙低声道:“派人去望仙门外候着,待三郎下了朝便即刻请他归家。
阿素听到“三郎”二字便知自己所料无错,她果然便是三王的王妃,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自己竟还在亲戚堆里打转,如此想来眼前这一众美人应也不是五娘的姊妹,而是赵王府的内眷了。
那厢沈氏派人在宫外拦下了赵王李静玺,而阿素刚刚得知此处是赵王府,而她是郇国公沈崇庶出的孙女,还在一片茫茫然之中,便又烧了起来。昏昏沉沉间,便有两个婢子拖着她下了床,简单为她梳洗,穿戴齐整,扶着她沿着风榭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悬山檐下。跨过门槛走过两间屋子,屏风后是间幽静的厅堂,博古架上放着各式篆印,架格直通到梁下,卷帙浩繁,书轴上悬着各色牙签。楠木诗筒旁的笔山坳处架着几支宣毫,箕斗砚中摆着一方烟墨,光泽如漆,原来竟是间书房。
身后有人迈了进来,那两个婢子立刻躬身告退,从两面轻轻掩上了门。阿素一转头,便望见她的三表兄李静玺。
同先前的太子一般,此时的他比阿素记忆中的样子年轻许多,五官俊美,身姿英伟,一身梁冠澜袍绣鹘衔瑞草,服色浅紫,腰间束着十三銙金玉带,上悬金鱼袋,似匆匆下朝,归来还未更衣。
李家的男人都极像,立在那里端得是一股风流姿态,只可惜阿素却没什么好感。她此刻站得摇摇欲坠,但望了一眼面前之人还是即刻便拜倒在他的长靿靴下,低声道:“三王万福。”
一只有力的手将自己托了起来,阿素抬头,正见两道剑眉下的目光隐带着关切。
阿素猜测他应已听王妃述说了说了马车坠湖之事,果然之后李静玺蹙着眉峰望着她,沉声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仔仔细细询问了一遍,阿素把能记起来的事都详细说了,自然略过与太子有关那段内情。若万一走漏了风声,耶娘阿兄与太子起了争执,只怕这一次自家的祸事来得更快些。
如今是景云二十三年的年尾,而阿素清楚记得前世自家卷入那件祸事却是景云二十五年,还有一年多,若是自己能提前将那件祸事告诉耶娘,是不是,这一世便不会重蹈覆辙?想到此处,阿素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难道这才是上苍让她重活一次的真正目的。
阿素抬头望着李静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当年阿耶下狱,交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三司会审,因是外戚,宗正寺同样要参与过问,而宗正寺正职一向由李姓宗室领任,若她没记错,当年的宗正寺卿,正是眼前的这位赵王,她的三表兄。
阿素口干舌燥,心跳得越发厉害,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天意,才定要她有如今这番遭遇。
正当她正想入非非,却见王妃沈氏娉婷而入,缓缓行至李静玺身边,含愁道:“三郎,是不是此番惹上了不得了的麻烦,若是姑母迁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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