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真是胸怀坦荡,风趣得很。”袁宝来长得白白胖胖、年约五十来岁、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但宫中众人都知道,能够爬到这么个位置的,绝不是善人。
郭阁老倒也不似寻常重臣那般看不起阉人,笑道:“那不然怎么办呢?再怎么遮掩,人家也晓得我老郭畏妻如虎啊,还不如自己说了,倒显得坦荡。陛下还在忙么?”
袁宝来小声道:“宗正令在里头呢,福王和国丈也在。”
郭阁老便知道,是在说钟家别庄荷花塘里起出二十多具尸骨的惨案。
袁宝来叹道:“您来的时候,道上有没有遇着刑部两位大人啊?听说都有采花大盗敢在京城行凶作恶了,这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啊!”
通常来说,近侍不会把天子的喜怒哀乐直接说给别人知道,不然就是谋逆欺君,一旦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但宦官也有人情往来,往往他们说出来的话都需要仔细琢磨其中深意。琢磨好了,事半功倍。郭阁老几经宦海沉浮,自有过人之处,细细一品,就懂了。
杨家那边开始使力,把有人买凶杀害檀悠悠的事直接捅了出来。寿王府大概也在理这件事,所以才会全都聚在了御书房。
郭阁老一笑,朝袁宝来一拱手:“我就在这候着,还请公公替我通传。”
袁宝来一笑:“阁老等着吧。不过话说回来,听说最近翰林院有人很不老实?做着翰林,却去干言官的活儿?”
“公公说的是今科榜眼陈仓吧。”郭阁老笑道:“陈翰林年轻气盛,胸有正义,见不得不平之事,所以写了个弹劾折子。这不算不老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挺好的。”
袁宝来一笑,退了出去。
御书房里吵成一团糟,年老的钟国丈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抬不起头来,只小声叫道:“陛下,老臣冤枉,老臣不知……”
“冤枉?不知?国丈推得真干净!”福王咄咄逼人,指着一叠证词状纸说道:“证词在这里,状告钟希罂强抢民女,侵占农田,逼良为奴的状纸也在这里……”
寿王袖着手,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
正当壮年的皇帝烦不胜烦,问起寿王:“皇叔怎么看待这事儿?”
寿王一本正经地道:“回陛下,国丈或是冤枉,但国丈府的奴仆在外仗势欺人、缺乏管教、无法无天确有其事。其实之前刚好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国丈府一名叫做刘双起的奴仆,犯夜闯入安乐侯之子裴融家中,威逼打砸,恐吓宗室女眷,还打伤了老臣家中的老奴。
老奴哭诉,老臣想着始终是国丈府的下人,私底下解决就是了。但这刘双起委实不像话得很,竟然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说,国丈府就是王法,他说了算,哪怕敲登闻鼓告御状,也……唉……”
寿王难以启齿的样子:“告御状也没人动得了国丈府。这就太过分了……老臣就怕带坏国丈和皇后娘娘的名声!更怕百姓以为陛下护短、偏听偏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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