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七楼,密码如同刻在脑里那样打开了门锁,唐姜推门而入,两房一厅的空间盘踞着杂沓物品。
这里是江颖杰的摄影工作室。
他的摄影器材经年累月累积实在太多,家中根本没多馀空间,而这些年也挣了点钱,索性租了间两房一厅当工作室,也接接案件维持生计。
江颖杰正在墙边沙发睡得四仰八叉,鼾如雷声,浑然不知唐姜到来。
由于两人认识多年,江颖杰对他可说十分信任,这世上唯四人知道工作室密码锁,便是他的父母、未婚妻李家盈、还有就是唐姜了。
唐姜放慢了脚步,想在地上盘坐,视线逡巡一圈,又觉得此地芜杂,眉头一皱。
地面杂乱无章,诸如昨晚吃完尚未丢弃的便当盒、喝了一半的提神饮料、特地带来却根本没用上的面膜、以及精心收在玻璃柜中的相机镜头及脚架。
很显然三天前与李家盈吵完一架后,江颖杰只能摸摸鼻子来到工作室——很可能是遭驱逐出境,行李也带的不全。
他手上提的那一大袋东西,正是江颖杰请唐姜去他家整理的物品。
李家盈开门见是他,显然很失望,听见唐姜表明来意,立刻急眼。
「还要你帮他拿东西,这岂不是打算给我常住工作室了吗?」
李家盈嘴上絮叨,但仍帮忙唐姜整理,江颖杰日常惯用物她全晓得,将物品整理的熨贴才装进唐姜的袋子里。
「你告诉他,要是不想结婚就直说,大不了就退婚就此两清,反正他都不怕丢脸了我也不怕!」
唐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不会转达的,你们两个现在都在气头上,等到气消一些,我再安排你们聊聊吧。」
李家盈白他一眼:「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就是脾气爆,气消之日可能遥遥无期了。」
唐姜拉了张小凳子坐下,那边江颖杰鼾声如雷劈作响,睡得很熟,江颖杰欲转变姿势翻身,但沙发实在逼仄,就这么跌在地上。
唐姜幸灾乐祸:「哟,醒啦?」
江颖杰左手摀着红肿的额头,举着手想抓个什么扶起自己。但他俩中间还隔了张桌子,因此于唐姜的视角看来,只看到江颖杰举手,张开五指左挥右抹。
这是什么意思?唐姜起身挑眉:「五?你给我报头奖数字啊——」
唐姜走近查看,陡然那掌带风袭来,唐姜没留神,遭江颖杰偷袭一掌搡在下顎。
唐姜踉蹌,揪起江颖杰的衣领:「敢偷袭我,不是大丈夫。」
「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何谓江氏五指掌了。」江颖杰任由他拽起,笑的自得意满。
「哦,真厉害。」唐姜敷衍,放开了他,于是江颖杰又摔回地上了。
……
江颖杰撅高屁股,在冰箱前倒腾着食物来吃,见唐姜替他整理来的物品,心生感动:「谢谢姜哥,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是我,是家盈整理的。」
提及李家盈,江颖杰吞吞吐吐:「她如何?」
唐姜挑眉:「我说气消了你信吗?」
江颖杰摇头:「她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哪可能这么轻易就气消的。」他又笑笑:「还帮忙你整理,看来也不是真像嘴上说的那样不在乎我。」
唐姜来这趟本就想着要当个和事佬,都说劝和不劝离,他们交往那么久,就差一步进入礼堂,这时选择分开任何一方都会遗憾。
「既然这样,你要不要拉下面子去和解?两个快三十都要结婚的人了,吵个架至于离家出走吗?」
江颖杰翻了眼:「不是离家出走,是被赶出来的。」
果然。
唐姜忍笑,意料之内的事。
江颖杰抓着脑袋略显烦躁:「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她答应,说真的我那天应该算是……沟通。我只是跟家盈提到此事说我想去,她就生气了。」
他拿腔拿调的模仿:「她就说:『六月底结婚六月中你出国,你有没有问题啊?你看过哪个新郎这样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生气起来多可怕,我就吵回去,我就说:『别的新郎怎样是他的事,我为什么要跟人一样啊?』,然后就被赶出来了。」
唐姜叹气:「所以我就说你们都在气头上沟通不好,等着你们气消一些再说的。」
江颖杰意兴阑珊,瘫坐在沙发上:「你是不是觉得,都最后阶段了,我们还吵这么大的架,很不成熟?」
片刻寂静,唐姜开口:「在我看来,能与爱的人相恋结婚,是很奢侈的事。」
「你跟杨芷还好吗,不会吃完火锅后就没联络了吧?」
怎么换成他来关心自己了,唐姜几乎气笑:「一直都有联络,我上礼拜还帮她补了颗蛀牙。」
江颖杰谓叹:「如果你们当时就在一起,可能现在已经结婚,孩子都生了,怎么会先轮到我们?」
沉吟半晌,唐姜轻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不是有那个说法吗?你只觉得是个小小念头,直到人生最后回头看,才发现当时是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
江颖杰抬眼,唐姜还带着微笑,笑里却有些唏嘘。
「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都是过了就回不去了。」唐姜起身,重重的拍了下江颖杰的肩:「所以说,你们要是因为这场争执不结婚,多年后,可能就轮到我替你后悔了。」
这话说得悵触,加上说者是唐姜这个『前车之鑑』,确实触动江颖杰的内心,两人都没吭声,呼吸慢而凝滞。
半晌,江颖杰支支吾吾问:「道歉得买些好吃的回去给她,你要陪我去吗?」
「可以啊。」唐姜微笑,又问:「花季到八月,怎么非要六月去?」
江颖杰訕笑,经此事他已幡然悔悟:「也不是非得六月去,但可能是因为从高二就跟她对杠的关係,她骂我便习惯骂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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