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孤不过听一听,又不会告诉旁人去。”
太子不急着走了,倒回来,到太子妃身边,将正为太子妃服侍钗环的一个宫人挥退,自己在妆台上望了望,捡起一支凤钗来,往太子妃头上比划,边笑道:“太子妃,你使出去的人老实,说不知是哪一位,你聪慧远胜过她,你猜,是哪一位?”
太子妃起先端坐不动:“妾身不知。”
但见太子不依不饶,要将那支凤钗为她插进发髻里——没插得成,倒快把她刚梳好的发髻搅乱了,伸手去夺,太子举高了手,她又夺不到,只得道;“——不生气的那一个!好了,殿下,妇人家的东西,你又不会,偏在这里闹什么。”
太子方把凤钗丢回了妆台上,却仍不走,高大的身形俯下来,把脑袋伏到太子妃肩上,低声道:“是啊,有问题的人,哪里还好意思生气。”
太子妃隐有笑意。
太子道:“莺儿,你笑孤。你是不是想说,只有孤这个不讲道理的?”
太子妃抬手,轻轻摸他的脸,摇头道:“殿下,妾身只想说,妾身与殿下荣辱一体,谁笑殿下,妾身也不会笑。”
“那你笑什么?”
“妾身为殿下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太子妃说着,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声音变得极低极柔,“于大夫说了……殿下并不要紧,调养得顺利,也许明年,妾身就能为殿下孕育一位小殿下了。”
太子随同她看下去,目光也变得柔软了,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悠然:“那个小案首,孤现在倒想看看他的脸色,叫他跟孤放大话。”
太子妃这次不认同了:“殿下为储君,当为万民表率,怎可笑话自己的子民。”
“谁笑话他,孤岂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孤不过是——”
太子没说完,自己摇头失笑了起来。
第63章 这一点甜润在舌尖,是他……
送走了大夫, 许融就吩咐人去抓药。
萧信想反对,但许融压根不管他也不看他,转头就去暖阁了, 他自己闷闷站了一会,只好也回了东次间。
案上还摊着他作到一半的一篇文章,他提起笔来, 要继续写,但脑子里有些乱, 丝缕的情绪游散着, 不算繁杂, 却搅得他集中不了注意力,不但不知底下要写什么, 连之前写的也看不进去。
她是不是生气了?
是, 这不用怀疑。
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她从唇边到眼底都完全失去笑意,还不顾体面,当着大夫的面就与他争执起来。
她身上本当永远有一种不疾不徐的慵懒风度, 像春日吹过庭院的风, 又像秋日凉爽的天空, 阔朗安适, 令人安宁。
现在都没有了。
啪嗒。
手腕悬停的时间久了, 一滴墨直坠下来, 晕染了他笔下已写满大半的宣纸。
萧信低头, 皱了下眉, 将污了的纸放到一边去,另拿过一张新的来,想誊抄, 才抄了一行,又觉得这篇写得干巴枯瘦,破题也破得陡峭,索性丢下笔,将两张纸一起揉了。
这是他的缺陷,苏先生再三提点过,八股文风要端正正大,才不易出错,锐气太重,就容易叫考官压下去。
他相当一部分精力花在改造这上面,但偶一闪神,仍会有属于他本性的那部分跑出来。
他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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