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被??放在月球上?」琼重复一次。
「我听说你们研究所都会给新进员工看录影带,而他们的说法是『谬尼摩西尼』基本就是个有机生命体、人工智慧随便怎么说,因为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词汇可以定义,所以我们也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什么。」
中校给她倒了咖啡,滚烫液体在纸杯里冒烟,琼缩着肩膀,她感觉呼吸堵塞了,思考也一样。
「废话说多了,总之,与其说是放置,不如说是『丢弃』。」
「这??」
琼试着开口,她脑海里浮现大学课堂上的研究方法论,教授们在台上侃侃而谈,说他们必须每个字都谨慎小心,不可随意使用——「丢弃」:「因为不再需要而扔掉或摆脱」。
一般垃圾与废弃家电分成两类丢弃,核废料则被掩埋——什么样的东西,必须动用到月球?
中校拿出一本笔记本,清了清嗓子朗诵:「『谬尼摩西尼』这个名字,取自希腊记忆女神,虽然不广为人知,但说起谬思女神却人人知晓,谬尼摩西尼正如同隐身于她的女儿们身后那样,『记忆』这样的东西也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被人们认真地意识到。为了不被遗忘而记忆,这就是必要条件。」
琼感觉咖啡的热气扑到自己脸上,她唯一能脱口而出的是:「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谬尼摩西尼相当危险,」中校接下去:「不清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它原本只是块类似大脑能不断藉由人工智慧运作的实验体,我们都知道因为阿波罗计画出了某个『意外』——官方报告是如此记载,只知道被叫做『无色黑暗』。因此那些科学家不得不放弃所有的研究计画,要将其给丢上月球一劳永逸地隔绝——要是肯恩真的上了月球,并且向谬尼摩西尼祈求他要完成的事情??」
中校边说边掏出了两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琼愣愣地看着月球本该是坑洞的地方,现在被某种黑色的物质给包裹着,琼甚至都无法形容那像什么。
「祈求?」琼抬起头。
——谬尼摩西尼就在月亮上,如果向它祈求愿望的话,肯定能实现的。她的脑海浮现这段话。
「是的,祈求,『来神庙的人,祈求谬尼摩西尼帮助他们记住梦境与意象』??这件事。我相信你也有听说过——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告诉你?」
「但、但肯恩先生和我说,这个东西,本来该是登月时研究出来,就好像那些上了太空的动物一样,就、就只是,有机体?」琼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我这就是个??能够实现愿望的『机器』吗?」
中校皱起眉头:「正确来说,是『失控的机器』,还记得鱷鱼吗?纪录员。」
琼点点头。
「这就对了,因为谬尼摩西尼也是產物之一。当所有人在研究怎么让受试者的体能提高,好把他们送上月球时,就顺带造了这个东西。」中校说:「——但就如同科学怪人的剧情,阿波罗的科学家们似乎无意间创造出连他们都不可控的东西,要是留在地球上,或许会造成无法避免的危害,因此利用登月行动一劳永逸地屏除。」
「但你们政府想要取回??」
「没错,距离阿姆斯壮以及其他人登月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然后有个人出现了,莱尼?肯恩,自称知道月球上有什么,那些曾创造出谬尼摩西尼的人早已去世或老态龙钟,而他会把这个东西带回来——」
琼屏住呼吸,她正准备开口,可中校却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指着她,说:
「所以,你知道你为何会被找来吗?」
她以为对话就到这里结束,琼甚至已经规划好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她要去找到神田和莱尼,询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把这些东西告诉自己。
听到中校的话,琼愣在原地。
「『我为什么被找来』?」自己像是成为了復读机。
「既然你记得住你们研究所的『那个』,都没想过,你是为了以免任务失败,作为『天选之人』的肯恩没办法回收谬尼摩西尼。所以替补他存在的可能性?」
荒唐。这应该要是荒唐的发言才对。
但琼却觉得冷汗直流,她问过为什么自己作为新进职员,却不断参与重大活动,甚至与研究所的主导者们越来越接近,爱葛妮丝回答因为她值得信任。
真的只是因为值得信任吗?
「中、中校,不好意思,我要??我要先离开——」琼开口。
「稍等,纪录员,」中校也一起站了起来:「能拜託你一件事吗?」
「什么?」
「请尽量阻止肯恩——」中校的眼神看过来,那里头完全没有包含友善:
「现在正在开会,我的同事们也将迫于『阿波罗计画的东西被丢在月球上,哪天被人发现怎么办呢』这点施压作为始作俑者的太空署,场面将会非常精彩,但他要是就这么轻易死在月球上??那真的非常,非常可惜。我会尽力阻止一切的,希望你也能协助我。」
琼觉得自己要疯了。
离开后她询问其他职员,会议还没结束,她没办法直接把莱尼抓出来,琼感觉异常焦躁,所以她只能转往下一个目标,神田。
像这样再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好像重新在研究所内的走廊逐步前行,琼四处张望,这里散发的陌生感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得赶紧找到神田,当面质问他,她如果只听取中校的话,那就太显得无知??
但中校有什么理由说谎骗人?从鱷鱼那时,琼就知道对方对莱尼感兴趣;但神田他——
她看见了。
在转角处的休息室,神田坐在椅子上,还是带着耳机,看上去老神在在。
琼立刻走过去,对方见到自己,立刻将耳机摘下,然后说:「怎么了?」
「莱尼上月球并不只是单纯地登月把东西拿回来,对吧?他需要跟那东西做接触还是??该死,什么的,才能破除你的诅咒——」琼直接了当,她瞪向对方:
「你知道这件事有危险性吗?」
神田睁着眼睛,他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面对比自己更高的对方,琼立刻感觉到压迫,她吞了口口水,又说:「还有,我被找来当纪录员,也不是因为??你需要写你们的故事,而是因为我可以——」
神田打断她:「去月球不是一日游,莱尼不在的时间,你可以暂时代理他的职务,这也是附加的任务……」
琼脱口而出:「神田,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她觉得可以等对方大约三秒,毕竟琼有时候也会因为脑袋转不过来,因此什么都讲不出来。就彷彿她在打电话报警时,一时间忘了自己家的地址,而身旁的哥哥不断哀嚎与哭泣。
神田依旧没有回答,可琼还是等在原地,她屏住呼吸,等着对方说她想多了,然后他们可以愉快地回去,琼也不需要再去思索自己的家与其他事物。
「任何事都有危险性。」神田说:「我相信他回得来。」
琼感觉思考在一瞬间短路了,如果每个的神经回路的节点都是一盏灯,现在她的脑海漆黑一片。她破音地喊道:「所以,你在逼他去送死吗?」
「琼!够了!」神田喊道:「我们不要纠结这一点,重点是现在美国不想让人上月球,我们必须找别的方法??」
「不要转移重点!」琼走上前,她甚至抓不住对方的肩膀,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扣住对方的手臂:「你、你明知道有危险,你甚至不知道谬尼摩西尼是什么,为什么这东西会被丢弃!却还是要叫他上去月球?」
神田咬牙切齿,他说:「琼??」
「所长知道吗?」
对方没有回答。
「我问你,所长知道你叫她的弟弟去月球送死吗?」琼不自觉激动起来,她知道自己甚至没有认真理解过莱尼,但她的语气却比自己所想的更加坚定。
「不是送死!」神田同样提高音量,并且更加急迫:「听着,我不知道你从中校那听了什么?但我跟莱尼讨论过,你也知道莱尼有多强!他加入过海军陆战队,随便一场行动,只要他能事先进行勘查,就可以给出行动方针,体能也他妈的就算三天不睡觉都可以一拳打趴十个人,他一定能活下来,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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