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不疾不徐地说明了来意,他名为娄苏,是阮莞之母的母家外甥也是继子,当年因松阳主蒲将阮莞送给蒲江王,其妻赵氏一气之下与其和离,返回母家不久,其姐逝世,赵氏嫁给了自己的姐夫填了房,往后竟再未填过一儿半女,对待娄苏视如己出,如今行将就木,记挂起女儿,日思夜想,食不下咽,娄苏为了继母夙愿,便寻来蒲江王府,谁知蒲江王府已然树倒猢狲散,连个人影也没有了,后又一路打听,辗转几处,才从满春院赶来了这里。
阍人听了这一番话,先是震惊于红莹的身世,二则也怜悯其悲惨的经历,便道:“你先在这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娄苏听毕,千恩万谢,阍人进门通报了都总管,都总管又回了白姝,正巧红莹也在一旁,听了此事,便说:“让人把他带进来吧。”
一时,娄苏被带进竹兰阁,入院,见三位貌美的女子并一女童,其中有两位坐在棋桌两侧,一位双瞳剪水的女子怀抱着孩子,另一位背对着他看不真切,还有一位侧倚在美人榻上,手执团扇,在门斗下纳凉,娄苏自觉那双目含水的女子实在合他眼缘,美丽不已,不禁多看了两眼。
白姝见人来了,便放下思燕,又用眼神示意了红莹,红莹回身看去,上下打量了娄苏一番,娄苏见她这般看着自己,便作揖打躬,问:“这位姑娘怕就是阮姐了吧?”
红莹道:“你此次来意我都知道了,只是我现下已是顾府的人,若要回乡,还需顾府家主的同意,但家主现在宫中,我们也无法传达消息进去。”
娄苏听毕,便说:“这个好说,若要等候顾府小姐归来,我自找个客栈住上个把月也使得。”
红莹疑道:“那不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什么问题?”
娄苏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看上去沉甸甸的,他走近将那荷包置于棋桌上:“此次回去,我想为表姐赎身。”
史婉伊坐在一旁,问:“你说是红莹的表弟,那可有名刺或是其他什么物件证明?”
娄苏忙低眉说:“方才见到表姐,一时高兴忘了。”说着便从怀中拿出一拜匣置于红莹面前,红莹只打开迅速看了一眼,便又迅速合上了。“松阳主蒲已经死了,这拜匣也该扔了。”
此话一出,娄苏忙又把那拜匣收了回来,他也知道红莹往事,白姝道:“那你便把下处地址告诉都总管,倒时我们小姐回来自会叫人去找你。”
一切交割清楚,娄苏便作揖拜别,方要走,忽又听听差的仆役传:“李府小姐到。”
一时院内三人都起了身,李若水踏入院内,见到娄苏,见不认得,便问:“这是新买的杂役么?”
白姝解释了一遍。侍女搬来圈椅,李若水坐下,道:“归家看看可以,不过赎身之事还得细谈,也需得看表姐她愿不愿意放红莹走。”
一旁红莹说:“他要等小姐回来,府上空屋子多的是,若是可以为他收拾一间,也就不必再找客栈了。”
李若水也不觉是什么大事,托腮自忖片刻,方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旁侍女又沏了茶端来,李若水接过茶,用茶盖荡了荡茶叶,又说:“我这几日要出城一趟,你们”
话音夏然而止,众人皆奇怪地望向李若水,见她忽而好似停滞了一般一动不动,手指尖发白,不像是端着茶杯,反倒像是在紧紧掐着杯壁。
“若水小姐?”白姝轻轻唤了她一声,李若水却忽而暴怒而起,狠狠地将茶水摔掷在地,额上青筋突起,但却是一句话未说。
一旁红莹看着,不觉蹙起眉来,史婉伊则走来将白姝和红莹拉远,娄苏不知所措矗立在原地,眼神游离,像是想向人求助。
幸而,没一会儿李若水便恢复往常,“唰”地瘫坐回圈椅上,她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张着喘吁片刻,抬眼扫了面前几人一眼,便说:“若有何事,让王生去我府上找溪临,等我归来处理。”说毕便起身挥袖仓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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