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季修来到秦国公府,看见程月棠气色已然好了许多,不复前几日那般憔悴苍白,不由放下心来。
得闻单婉婉去了东宫,杨季修立即问到,“可有耳目?”
自太子被老皇帝禁足以后,杨季修对东宫的关注更加重视,因为他也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
程月棠摇头道,“单婉婉此刻乃是乌苏公主,又是为和亲而来,即便有耳目在其中只怕无法探听到什么。”
太子因镇压东凉难民的事与杨季修,程月棠有所芥蒂,而此时单婉婉面上乃是乌苏公主,程月棠和杨季修安插在东宫的人自然不好接近,便是有机会接近,只怕也听不到什么。
杨季修思索一阵道,“今年南境水灾异常严重,父皇若是在这个时候让太子去处理,只怕他不会听我们的劝言。”
杨季修在朝中早就听闻了南境水灾的事,只是这几日京城上下全都被程月棠的失踪而牵动,这件事一直搁置未曾提起。
如今程月棠被救回,老皇帝自是将重心转移到了其他朝政之上。南境水灾泛滥已成惯例,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然而今年灾情尤为严重,南境十六州,五十八个郡县全都受灾,受灾百姓多达百万,乃是宋明开朝以来最为严重的一年。
故此,老皇帝对此事尤为重视,先后下发了数道御旨,而后更命工部侍郎,户部侍郎与兵部侍郎一同前往南境开展赈灾救民事宜。
然而此事终究还需要一个最终主事之人,三部侍郎与十六州府尹官级上只能算中流,若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没有一个朝中大臣在如何了得?
按照老皇帝以往的习惯,此事必定会选一个皇子前去。太子因为东境难民的事惹得老皇帝大发雷霆,若不是杨季修在旁再三劝阻,只怕东宫早就被封了起来。
杨季修猜测,此次南境水灾一事,老皇帝定然会让太子前去,一来再给他一个机会,二来缓和一下朝中的局势。
老皇帝对于太子的爱护自然不言而喻,即便太子这一年多以来三番五次惹得老皇帝不高兴,但老皇帝始终没有过多责怪于他。上一次东境难民一事,老皇帝虽然心中震怒,可是仍然没有严惩,只是将其禁足在东宫。
然而随着太子被禁足,朝中便呈现出杨越遥一家独大的景象,朝堂之上,杨越遥一手遮天呼风唤雨无人能望其项背。可是老皇帝最不喜看到的便是这种长眠,不然当初也不会扶持杨越遥起来牵制太子。
所以以老皇帝的脾性,此次南境水灾正好是一个机会,不但可以看看太子到底有没有本事,还可以籍此打压一下杨越遥在朝中的威风。
程月棠对此自然也是明白,然而单婉婉此去东宫,若是不出程月棠所料,定然会全力阻止太子南下。其中原因,一来是单婉婉与杨越遥已经闹翻,她也想破坏杨越遥的计划。二来,太子与杨季修和程月棠的关系已然疏远,籍此可以拉近自己与东宫的联系。
可是太子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此次南境水灾一事,对于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他接手,那便可以重新回到朝堂。若是他信了单婉婉的话,不敢接手此事,只怕老皇帝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会随之破灭了。
但是程月棠与杨季修心中都清楚的是,如果太子接手了此事,杨越遥定然会在南境使手段,让太子不能完成赈灾救民的事宜,到时候,太子在老皇帝面前一样会失去话语权,东宫之位随之岌岌可危。
杨季修与程月棠之所以没有妄动的原因便是,既不能阻止太子前去,也不能让太子前去,一个单婉婉和一个杨越遥将程月棠与杨季修活生生的架了起来,不论他们怎么选择,单杨两人都会得利,东宫都会陷入危险。
程月棠沉声道,“早知道如此,唐老爷子自刎之时便该对杨越遥出手。”
杨季修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程月棠接着道,“无论太子如何选择,此事都是一步险棋,我们二人无法靠拢,单婉婉与杨越遥居心叵测,太子当真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杨季修闻言,狭长凤眼之中露出一抹狠色,“倘若太子当真看不清眼前时局,最后落得如何下场,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杨季修对太子的失望比之老皇帝更甚,从最开始的城郊试马案,到后来的乌苏平乱,紧接着宁王府贪贿案,前不久的东凉难民一事,太子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东宫,出了东宫以外的东西他竟懵然不知。
还有这次程月棠被虏,他竟连一句客套的问候都没有,亏得程月棠在老皇帝新政土地改革时三番五次前往东宫为其出谋划策,当她落难,这东宫竟没有一人开腔。
想到这里,杨季修心中怒火丛生,他与程月棠为太子,为东宫所谋之事还少吗?若不是他与程月棠在京中一直保着太子,东宫之位只怕早就易主!
程月棠看着杨季修愠色渐盛的俊脸,不由叹道,“如此也只是说说罢,且不说你与他之间的情谊,便是为了对付杨越遥,我们也得帮他才行。”
太子在朝中就是杨越遥不断出手的靶子,只有保住他,才能引得杨越遥出手露出破绽。这般想来纵然有些卑鄙,但总好过让杨越遥重演前世之事,那等惨状,程月棠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第二日,老皇帝在朝堂之上亲下旨意,派遣太子前往南境赈灾,治理水患,安抚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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