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两军正如火如荼地交战,身着朱红袍甲的军队人数不过是黑装战甲的士兵一半,在双方人数悬殊下,朱红袍甲的主将率领着训练精密的军队,丝毫不畏惧敌方的人海战术,骑着红棕战马率军奋勇杀敌,气势锐不可挡,纵使黑军人数佔有优势却仍有些忌惮。他戴着赭红面甲,仅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黑眸,手持银剑一马当先奔向敌军,宛如惊雷劈下速度极快地挥下一剑──白刀入、红刀出,率先砍下敌方士兵的头,俐落剑法毫不拖泥带水,这一举虽残忍却鼓舞了士兵,提振士气勇于向前杀敌──有驍勇善战的朱将军在,谁怕!
「杀──」身为朱家军主帅的朱尧气势威吓地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如鱼群涌上,瞬间便淹没了眼前。
两军势力开始分化,原先欲使用人海战术的黑甲士兵节节败退,躺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一刀一刀被砍中要害,墨黑战甲里头流出汩汩鲜红血液,直至乾涸。没多久,红军与黑军的人数竟已达到平衡。
「不──」一名黑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弟弟倒在面前,鲜红的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心窝,直捣要害,刀法俐落乾脆,没有折磨或挣扎。或许,这是对敌军最后的慈悲,让他能一了百了,不再苟延残喘。
「哥……我、我不行了,待会你就躲在我身子底下……让他们不要发现你……」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他仍不忘保全他的兄长。他们父母亲就只有他们两个儿子,却都被徵召出征,他这辈子是无法尽孝了,但至少哥哥还有机会──
「你别说傻话──你、你不会有事的,大哥会保护你的……你撑着点,我一定会保护你……」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在外头被其他孩子欺侮时,也是他出手教训的,这次也一样、一定也一样……
可他弟弟的眼睛就这样由苦痛转为空洞,乾瞪着毫无生气的双眼在他面前断了气。这瞬间他才领会──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谁能全身而退?他都自身难保了,还妄想保护弟弟?周遭同袍倒得越来越多,他的处境更显得危及,他颤抖着身子将弟弟未瞑目的眼,覆手闔上。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在黄泉路上,好好等我。」他终究是没能躲在自己弟弟的尸体底下苟且偷生,见同袍们一个个成了刀下魂,他知晓自己是躲不过了──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不禁悲从中来,为何要有战争?为何要强迫徵兵、推他们这些本就手无寸铁,只懂得农耕的农民上阵杀敌?要他们拿刀剑伤人,不如拿锄刀割草耕田……
「啊──」他用力地撑起身子杀红了眼向前衝去,悲愤喊叫后胡乱地挥舞手上的大刀,但就在他什么都还没砍到前,忽然一阵瘫软──方才还尸横遍野的泥石子地上,竟忽然如流沙般陷下,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逐渐被砂砾吞没,他的双脚也似陷入泥沼般动弹不得,越沉越深,直至他再也喊不出声音……
果然,他还是适合拿锄刀,不适合拿刀剑伤人哪……
另一头,跨坐在宝马上打算一路杀至敌营主将所在之处的朱尧,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原先咆哮在耳边气势汹汹的杀敌声,突然变成了惊愕的诡异叫声──听起来有点憋扭,一点也不像他带出的士兵!
「怎、怎么会这样?主帅──怪事啊!」在旁的副将一边挥动着刀剑,一边着急喊道。
「到底怎么了?」朱尧歛起英挺剑眉,略为不悦地问道。在这临危时分,身为副将的辅江竟自乱阵脚,要是影响军心怎么办?
「您瞧瞧,大伙都陷下地里了……」副将拿起随身大刀,勉强先撑地站着。
朱尧一心一意只顾着往前衝,竟忽略了周遭的动静。他定睛一瞧,才发现不论是自己的兵还是敌兵,竟都陷入泥地中,就像是踏进了流沙之地;而他的坐骑此时忽然发出嘶鸣声,随即一阵摇晃,原来是马蹄拼命地往前攒却无法向前迈进。他这匹战马奔驰起来疾速如闪电,可在这诡譎的泥地上却无法发挥牠平日的实力,令牠这隻宝马忿忿不平,马蹄子疯狂地踢躂使泥土在牠脚下飞溅,所幸牠踢腿速度够快,让坐在上头的朱尧不至于沉陷。
「怎会有此异象?」他一双幽深黑眸观望四方,发现有士兵已经完全沉入地底,且不分敌我皆是这泥地的瓮中之鱉。
「吩咐下去──全军撤退!」他能驰骋在沙场上多年,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存活下来,除了胆识过人外,还有他的智勇权谋。一旦发现战场上弊多于利,他绝不恋战,撤退是一种保护手下的选择,不是怯弱。他不会拚死拚活地非要与敌方分个高下,而是根据情势作出最合适的判断,眼下这诡譎的情况他从未在战场上见过,在原因尚未揭晓前他必须得先保全大家,留住性命才能再捲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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