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呼,训练精良的朱家军在征战巫女的辅助下,比预计的还快抵达南方。
「你不用这样劳累的。」朱尧倒了杯热茶,递给叶纱纱。
「我泡了菩安寺的天池。」她轻啜了一口热茶,甘醇温润,在战地还能喝到这样的茶水实在是感动万分。
「所以?」他挑眉。
她嫣然一笑,答道:「天池真有奇效!泡了以后,巫力大增,况且我使的是御风咒,这顶多损耗巫力不会有反噬作用的。」反噬大多是会反映在那些伤人害己、悖逆天道的巫咒,因此这种操纵风速的咒术并无大碍。
「况且,早点来接应战事,才能出其不意,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几日,多亏她的御风咒──让她追上朱尧的关键巫咒,朱家军提前到了南方,敌军正在边关猛攻,他们便是边关守将的希望,盼朱家军能助一臂之力,歼灭敌军。
不料,措手不及的却是他们朱家军。
坐在营帐内的他们,忽感一阵天摇地动,茶杯坠地,碎成片片,朱尧几乎是立即揽住她的身子稳住,深怕她有个万一。
叶纱纱从他怀中探出头来,观望了一会儿,道:「这不像是地牛翻身……」
帐外传来阵阵哀嚎,是将士们的声音。
他俩速至外头,一群将士全慌了手脚,像无头苍蝇不知如何是好。有几名将士陷入地层,挣脱不出,另几名安好的人握着他们的手,使劲要将他们拉出。
这──看起来有点眼熟。
叶纱纱走近陷在地层的将士,伸手探土──并无异样,不似她的地流术能令土如流沙般让人深陷,甚至会将人捲入地底。
「方才突然一阵晃动,站在这块区域的人忽然陷入了地里。」在旁的士兵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道。
叶纱纱双手交叠,轻声念咒,那些还卡在泥地里的士兵忽感土地松动,喊道:「土松了!快、快拉我们上去!」
在旁的将士你拉我、我拉你,慌乱之中总算是把人救了上来。
「谢谢巫女大人!」困在土中好不容易爬出的士兵,感激着巫女的救命之恩。叶纱纱却拧眉沉思,虽救出受困的士兵,但并未解决根本。
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不是地震,也不是巫咒,那是什么力量能将人给拉进地层,还让大地晃动?
「啊──」
「啊!」
倏地,才刚被救起的将士,又惊喊出声。
他们浑身都被莫名的黑虫佔据,砂砾大的虫子在他们的身上爬呀爬的,到处乱窜,痒得他们癲狂乱抓,在身上留下满满抓痕和红印子。
那些黑虫不仅往他们身上爬,还往地下鑽。
踩在脚底下的土地,又有了动静。摇摇晃晃之中,有的人跌了一跤,有的人倒坐在地,唯独叶纱纱还站得稳稳地,因为朱尧就是她最牢固的支撑。
地晃得如此之大,朱尧还能撑住他自身与叶纱纱,靠得是多年来的习武锻鍊,和深厚的内力。
「这些身上爬有虫子的士兵,先前有什么不对劲吗?」她倚着朱尧,问向大家。
「他们都是探兵,早前去了解战况,刚回来时还好好的,说没几句就忽然地动天摇,眼睛都没眨几下,他们就全陷进去地里,难不成是去边关探查遇上了什么事?」恢復冷静后,全程在旁的将士分析道。
朱尧蹙眉,早闻这次战事大有蹊蹺,果不其然。
那些虫子离开人身,鑽入地底,却造成了更大的波动。这下,不仅是边关探兵被虫子突击,原先好好的将士身上也爬上了黑虫。
叶纱纱快速唸咒,柔荑优雅地在空中划了道符号,朱红波纹凭空浮现,顷刻之间,阵阵红色火光烧向黑虫,把这些窜得极快的虫子都烧得一乾二净,而将士的肌肤碰着火光,却安然无恙。
「这是术火,对人无害。」叶纱纱道。
她仰头,担忧地对朱尧说:「这可能是虫蛊。我怀疑敌军有人会使蛊术。」
「蛊术?」他略有耳闻,但是蛊术被禁,失传已久,没想到此次会遇上。
「朱尧,不能小看蛊术,我得去边关探探究竟。」
「我和你一起。」
知道这蛊术绝不简单,仅靠朱家军是无法战胜敌军,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无能,居然还是得要作为巫女的她协助。
「若有不对劲,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俩人共乘一马,叶纱纱坐在他跟前,由他策马。他结实的胸膛依偎着她的背脊,温暖而厚实;富有磁性又令人心安的嗓音,从后方传进她耳畔。
「别担心,敌方有蛊术,但我有巫术。」她倒要来看看,是谁的术法厉害?
俩人甫近边关,便听到噠噠的马蹄声喧嚣而来。豫国士兵身穿灰色鎧甲,正激烈迎战,可诡异的是──豫国士兵所抵抗的并不是碁国敌兵,而是自己人!
「他们在自相残杀!」她惊呼道。
「他们模样不大对劲。」朱尧下马,仔细观察。
他们各个杀红了眼,见人就出手,眼神空洞没有生气,如缺乏自我意识的魁儡娃娃,被人操纵着。
叶纱纱趋步上前,见远处有名男子站在高台上,穿着一袭白袍似在发号施令。她于心中唸咒,掌心结印后指向男子,白色光芒乍现于男子头顶,一闪而逝,可她还是清楚看见他四周散发着黑色浊气,这是一般人所看不见的。
盘旋在他身旁的浊气异常浑沌,那是做了过多逆天行道之事,业障极深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她首先施了清心咒,把被蒙蔽心智不分敌我的士兵给镇住,令他们恢復自我意识。
朱尧则迅速提剑,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那名男子,有问题。」经年累积的实战经验,以及天生的敏锐度,朱尧虽看不见男子身旁围绕的瘴气,依然能察觉到他的不善。
「你看得到?」她微讶,以为他能看见他身旁邪恶的瘴气。
「看见什么?」
「他身上都是黑色瘴气,让人很不舒服。」宛若妖魅魍魎的化身。
「我没见着,我只觉得他散发一种很诡异的气息。」如她说的,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豫国士兵在叶纱纱的清心咒下纷纷恢復神智,朱尧下令要他们先撤退。战士们清醒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退出战线。
白袍男子不疾不徐地走近他们,朱尧则运起内劲,使出手中银剑用力一挥──瞬间在两方人马之间划出一条鸿沟,将彼此区隔开来。
「有两把刷子啊!」白袍男子见朱尧此举,竟勾起唇角。
男子容貌俊美,肌肤似雪,唇红齿白,虽是男人却如女子般妖艳。身在战场前线,作为敌人首当其衝的对象,他却没有穿上任何鎧甲防御,不知是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抑或是认为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朱尧冷声问道。
「没什么,让我的宠物吸了点他们的血罢了。」白袍男子伸出手,摊开掌心,细小的黑虫在他手中趴伏着。
那虫和方才在朱家军探兵身上肆虐的黑虫,如出一辙。
「虫蛊?」叶纱纱为了看得更清楚,绕过了朱尧上前。
白袍男子见她出声,面色一沉,说道:「刚才是你阻止的吗?」
被他可爱宠物吸到血的人,三分鐘内会失去意志,受他控制。受控时间不等,根据吸血的程度最多可长达一日都清醒不了。就他刚才放出去吸的血量,约可让这些士兵昏沉二、三个时辰,这才半个时辰不到,他们却恢復了神智停止自相残杀。
真是可惜。
他还想和之前一样,不费一兵一卒让他们自愿投降呢。
越国、西贡国皆是如此。被他玩弄在手掌心,让他的宠物去吸点人血,再让敌军互相攻击,直至他们愿意投降;有点骨气、不听话的──灭了便是。
这豫国镇守边关的将士倒是硬底子,还坚持撑了几日。他原本想慢慢玩的,既然出现了变数──他索性不玩了。
他最讨厌变数。所有的一切都要掌控在他手中,好比那些将士应该要继续打打杀杀,砍得让他过癮才对。而这女人一出现,就扰乱了他的计画和兴致。
叶纱纱不顾朱尧制止,挺身站出,一袭朱红衣裳随风飘扬,衬得她艷丽绝伦。
白袍男子名为苗楠,他不似一般男子见到她的美貌便失了魂,相反地,他讨厌美丽的女子。
他才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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