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在地上,他连跑带爬地想趁机逃离,我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比起疼痛、奇怪的是头脑特别清醒,好像所有的执念所有的迷惘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的因果、我的业障,死后再来跟我算吧,至少在死前,我得活着走到有那孩子在的天堂——我抽出腹间那把刀,大量的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衬衫。那瞬间,我终于能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径直往他胸腔捅下一刀:「是啊,我同情他,可怜他,对不起他,不只如此,我还爱他!」
我一边捅,一边疯狂地喊,跪在菩萨跟前懺悔:「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那句禁忌的告白回盪在佛堂间,万丈红尘,笑我痴癲。
我捂着肚子,跌跌撞撞走回车里,纯白雪地上走过的地方拖着一条血痕,我冒着冷汗,不停发抖,用仅剩的力气摔进车里,拨通电话。
「李胖,我知道你也在这座城市,算我拜託你了,载我一趟吧??如果你来时,我还有一口气,就把我送去明秀的诊所,你也知道我身份不太方便去医院,如果你来时,我走了??那就求求你帮我继续找他,去调查、调查一个叫仙境的地方。李胖,我这一生也没死皮赖脸求过谁,我就求你了??」
似乎做了一场悠长的梦。梦中是一片热沙,金黄的沙丘叫人迷失方向。我的口很渴,嘴唇乾裂,背包里的水壶早已空了,我感觉双脚越来越疲软,使不上力。走没几步,我倒在沙地上,硬生生吞了一口沙。太阳永远钉在上空,好烫。
我拉出颈间的指南针,它失灵了,失控地乱转,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我记得我在找一片绿洲。
我的口真的很渴,我手脚并用,在沙地上爬行,不在乎这样看起来是否丑陋滑稽,叨念着:「水、水、水。」
不知道爬了多久,热风吹过,风里有水的湿气。远方有一片绿洲熠熠生辉,我不去猜那是不是海市蜃楼。我直起身,用力地狂奔过去,是的,是的,记起来了,一开始这趟旅程就没有所谓方向。
我只是一直在找一片绿洲,找一个人。
*
我在温暖的病床上醒来,睁眼瞬间看到的是结霜的木窗,风雪停了,阳光从窗台洒落,空气瀰漫淡淡花香。我喃喃自语:「??天堂?」
「天堂你个鬼,你肯定会下地狱十八层。」
林松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我。李胖坐在一旁擦眼泪,他说他是哭着飆车来的,客人全都被他赶下车了。
明秀的白大袍上全是血:「麻药还没退,你暂时动不了,别慌。」
「真可惜你这人渣重获新生了,看来连阎罗王也讨厌你。」林松。
「我真以为你要死了呜呜呜,车上全是血!」李胖。
「千里,你的衬衫挺高级,看起来赚了不少,医药费等你康復再跟你算。」明秀。
「你真的是个变态,我信了,你昏迷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小灰』。」林松。
「变态。」李胖哭着说。
「变态。」明秀。
我那时觉得,啊,还好我还有这群该死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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