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竹书纪年》在雅正书坊大张旗鼓地售卖。
第一批五百本,不出三日就兜售一干二净。
不等风暴凝聚成型,风声就被另一股东风暂时压下。
九月九重阳节,姬羲元满十六岁生辰,长善公主设宴于南园,公主府外大摆流水席不拘身份招待四方来宾。
成年前,姬羲元的生辰都是宫里主持,今年是姬羲元成年后第一次自己主持。
重阳佳节,鼎都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城门、坊门、市集都比平日早开一个时辰,天方微曦,城门处已然排起长长的队伍,忙于生计奔波的贩夫走卒脸上也挂上灿烂笑容。
据说长善公主出生那晚,女帝胎梦中得见日月同现、海清河晏,因此免除了九月九日至九月十二日各地的税务。
为着多挣些钱财,小商贩总是提前囤货,当日稍微降些价,以求多赚。精打细算的百姓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总会尽量在三天里买足过冬所需的物什。
十二道城门相继打开,朱雀大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
在外游历的大家族子弟多在这个时节回鼎都,女帝一向节俭,但长善公主的生辰宴从不啬惜,长善公主及笄后的生辰宴,可是夫人们交际的好时候。
虽然公主本人已有婚约,但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公主不是?
过了巳时中,城北几个出了名的贵坊不断的有车马“哒哒”向西行驶,皇城也不断有车辇往西去。
公主发名刺邀七姓三宗十五族诸多同龄少年人。
无论外面如何议论纷纷,秋宴除了选址是由女帝决定以外,其余无论是布置、膳食、曲目……都是由姬羲元决定。
作为主人家,姬羲元公主是最早抵达南园的。
辰时末便坐在南园华池上南华亭里的姬羲元此时正在逗被半强迫携带来的王施寒的两岁女儿开口。
姬羲元玩笑道:“家中玩伴不多,囡囡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聊天,太无聊了些。今日会来不少小女孩儿,囡囡可以挑两个做朋友。”
赵囡囡抿着淡粉色的唇露了个微笑,“太麻烦了,桃子她们很好,不无聊。”说完就躲在保母的怀里。
姬羲元蹙眉,按说王施寒的性子养出的女儿怎么可能喏喏小心。平时听王氏姊妹提到囡囡也是活泼居多,难不成是在外不适应么。
“要不带孩子去内花园去玩耍,哪里人少些,许能放开嬉戏。”
“千万别,”王施寒提起这事就来气,“二妹是个只会读书的,阿翁天天忙忙忙,账本都是我帮着清算的。我前日回娘家取账册,将囡囡放屋里给保母看顾,没想到那是个没用的,让囡囡给婆母抱去和我小姑子家带回来的小子一起玩儿。”
“那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疯子,因为看上囡囡的玉雕玩具,囡囡不给,就将我家囡囡推进池塘。这两日秋老虎肆虐,池水不算凉,囡囡好歹没冻出病来,就是吓到了。”王施寒嘴刁,却从不骂孩子的,可见是恶心坏了,连囡囡在眼前都顾不得了。
姬羲元抚了抚囡囡快碰到眼睛的额发,诱哄她去一旁玩儿,有些话不适合孩子听。
“留的太厚太长了些,姨母叫人给你修一修好不好?”
赵囡囡不愿离王施寒太远:“不要、不要。”
生怕姬羲元让她离开,急急地解释:“不要剪,剪了太亮了,水进眼睛,疼。”
“好了,好了,”姬羲元见她急着多说两句话小脸就憋得通红,端起矮几上的蜂蜜水喂她,轻轻拍她后背为她顺气,柔声安慰:“慢慢说,不着急啊。不去,我们囡囡不去。”
王施寒怜爱地注视女儿,毫不避讳:“我当场就派人把那小子与小姑子、婆母仨人一起按进水里了。回家住了两天,今天也是从娘家来的,她们不让那小子来跪着给我家囡囡赔罪,看我怎么弄死他们。反正王氏也不缺两口饭,趁着我阿翁硬朗,囡囡也改姓带回来,否则等阿翁百年之后,他们赵家还不知道要怎么糟践我们母女。”
姬羲元点头:“既然你已经有决断了,确实不必避开孩子。要与她细细说清楚才好。王尚书有不方便的,只管来寻我。”
在这档口,姬羲庭拿着一只纸鸢掀开帘子走入凉亭,身边还跟了几个八九岁的内侍,作为亲弟弟求复合,得给长姊跑腿,“阿姊要的纸鸢。”
纸鸢显然是很漂亮的,黑发雪腮的美人图,有些旧了。是姐弟俩小时候亲自做的,宫人保存的仔细,还能用。
有感情在,姬羲元平看姬羲庭顺眼两分。
看在纸鸢的份上,姬羲元今日愿意在外人面前给他留三分薄面。
毕竟,马上要动刀子了,得先泡泡温水,松松他的心神。
作者有话说:王施寒所嫁的赵氏,是族地在西州,与怀山州的赵氏少说隔了三百年。
姓赵的与姓赵的,也有云泥之别啊。
这个赵家的盒饭在预热了,嗯,就和阿幺那些重男轻女的老师一起吃盒饭吧。
第63章 风云聚会
玩具很快吸引了囡囡的目光,漂亮的杏眼里透出光来。波光一转,落到姬羲庭身上,却还是缩了缩身子,透出两分可怜来。
说实在话,姬羲庭外表俊秀,气度温润,加上天生一双笑眼,自然而然让人可亲。再不济也有身份撑着,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姬羲元本有些话要与姬羲庭说,王施寒带着孩子和那几个内侍去外头宽敞的地方趁着东风放纸鸢,有支使旁边的大宫女随着出去看顾,身边只留了个贴身的女官。
姬羲庭随意坐在姬羲元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矮几。
对于小公主为何与姬羲庭不亲近一事,姬羲元笑侃:“都说小孩子心最细,一定是你不够真心。”
引得姬羲庭大呼冤枉。
“再过两刻钟,我们也该出去迎一迎了。”姬羲元给姬羲庭倒了杯蜜水。
姬羲庭端起尝了口,觉着刚好,笑道:“听说陈氏的长子陈宣近来也游历归来了?阿姊在外可有遇上?”
“鼎都可没有傻子,”姬羲元斜睨亲弟弟一眼,“他要是不主动避开我才奇怪。”
这么一说,姬羲庭倒是真的起了两分好奇,询问道:“阿姊了解陈宣?为人如何?”
姬羲元想了想,中肯评价道:“譬如兰芝玉树,少有之真君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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