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的ūn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非典席卷全国,几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成为了重灾区,苏韵锦所在的城市也不例外,不断攀升的患病人数和死亡的yīn影使得人心惶惶,人力在自然灾害和疾病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苏韵锦她们学校也不是安全岛,自从一个大二的女生到另一个城市探望男友返校一直高烧不退,被送往医院确认是感染了非典后,全校陷入恐慌之中,随着有几个学生因为具有发热症状,被陆续隔离,这种不安到达了顶峰。学校采取了一系列应急措施,严格限制在校生外出,每日派专人查房,在宿舍里喷洒消毒水,检查体温,但似乎仍然未能遏制住大家惊恐的qíng绪,校内传言此起彼伏。就连苏韵锦的舍友小雯都因为与那名被确诊患病的女生有过近距离接触而被送进了学校医务室隔离观察,六个人的宿舍只剩下五人,除苏韵锦外其余四人无不紧张地整天抱着电话这唯一与外界沟通的工具打个不停,她们各自的父母、亲戚、恋人、朋友也纷纷致电嘘寒问暖。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3)
苏韵锦心里不是没有焦虑的,她朋友不多,亲戚常联系的也少,唯一可以牵挂的人只有妈妈。不管怎么样,妈妈总该给她一个电话呀,然而,那么多天以来,她从来没有接到过打给自己的电话。她没有手机,于是便疑惑是因为宿舍电话老是占线,妈妈打不进来,好不容易找到话机闲置的机会,便主动拨通了妈妈那边家的号码,一连几次都没有人应答。苏韵锦又是牵挂又是不解,妈妈现在是全职主妇,没有理由老是不在家里,就算出了什么事qíng,也该告诉她一声呀,这个时候她挫败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叔叔的手机号码。
顶着巨大的不安和失落,苏韵锦又打了个电话给莫郁华,她的舍友竟然告诉苏韵锦,莫郁华前几天整晚咳嗽,伴有低烧,为保险起见也被送到了她们学校附属的医院。
苏韵锦从来没有感到这样无助,夜里,宿舍电话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每次舍友接起,她都屏住呼吸,希望被叫去接电话的人会是自己,每次却都不是,难道连妈妈都忘了她?
平时安静地生活着,看不出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到了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多么可悲,没有人关心她,她也不知道该去关心谁,就像站在一个孤岛上,独自一人看着渐渐漫过来的汪洋,找不到岸的方向。临睡前,苏韵锦听到一个舍友在电话里娇声向男朋友抱怨自己父母每天打电话bī她喝板蓝根太啰唆的时候,喉咙哽咽得微微发疼。
好不容易等到舍友挂上了电话,苏韵锦在一阵眼睛的酸涩中准备睡去,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下铺的人不耐烦地接过,喊了一声:韵锦,你的。
苏韵锦飞也似的下了áng,拿过电话,那一声妈就要叫出了口,却听到一个做梦也不敢想的声音。程铮语气急促地抱怨:你们宿舍是什么烂电话,电池都耗掉一块还打不进去。苏韵锦把听筒紧紧贴住自己的脸,没发现眼睛已经á湿,他见她没有说话,也迟疑了一会,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好,我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韵锦,你怎么了?你哭了?为什么哭呀,你先别哭,说话呀他的声音变得着急,苏韵锦不管那么多,啜泣着,任由泪水沾湿了听筒,开口只说得出一句话,程铮现在他就是她的浮木,她的救赎。
到底出了什么事?喂喂喂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起,苏韵锦隐约听到程铮咒骂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话,她没有听清,正想问,就听见了断线的忙音。她赶紧往回拨,心里也讶异于自己竟然流畅无比地拨出了那个他给了她之后从没打过的电话号码。
电话通了,机械而标准的女声用中英文重复地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二天早上起áng后,苏韵锦做的第一件事qíng还是拨打昨夜的那个号码,她甚至没有想过拨通了之后要说些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要找到他。这一次,传来了关机的提示。
她在心神不宁中上了两节课,十点钟之后,没课的她去到系办将社会心理学老师改好的试卷成绩输入到电脑中。半个小时后,社会心理学老师忍无可忍地拿起一本书拍了拍她,韵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个何宁是81分,不是8100分。噢,对不起,我这就改。老师过了一会又看了一眼,表qíng古怪地说:你确定你不需要回去休息?你把他的分数改成了18分。
苏韵锦面红耳赤地再次更正,这时,系里的辅导员走进办公室,惊讶地说道:咦,韵锦,你还在这里,刚才不是听说学校大门口有人找你来着。
苏韵锦愣了一下,找我?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从电脑前站了起来,扔了句:谢谢老师!人已经到了外面。剩下两个老师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这孩子怎么了?平时不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呀。
系办到大门口不是一段短的距离,苏韵锦跑到关闭的铁门前时,喘得腰都直不起来,她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抓住铁门的枝条往外看,果然看到风尘仆仆的程铮。他也把手扶在铁门上,皱着眉,第一句话就是:你昨晚上为什么哭?苏韵锦边用手拍着胸口平复呼吸,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
第九章原谅我自私(4)
这样隔栏相望的两个人引得看门的老头一阵摇头,他避开两个年轻人期待的眼神,摆摆手说:别问我,学校早有了通知,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得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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