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没有办法予她身份,也无力给她孩子。
你究竟是如何能用这般平静的语气,忍下这字字句句里的不堪的。
周书禾垂下眼睛,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你也要想清楚。你我总角之交,少时又有婚约,我虽从来不提,私下却也想过,若我侥幸能熬成太妃,日后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去为陛下守陵,都可以带你一起。”
“但倘若我有了孩子,就会更多地去考虑子女的想法和名声,如此即便我们都能长命百岁,方才说的那些也只是梦幻泡影罢。”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刺入祁遇的眼睛里:“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长夜漫漫,她的眼睛亮如寒星。
他当然明白,但比起明白,更多的却是一阵难以自持的无措。
祁遇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会设想这些,如今知道了,竟是因为他自己提出的一个建议,而这个建议即将抹灭她所设想的未来。
可那也没什么。
祁遇低头,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揖礼:“奴婢惟愿娘子顾全自身。”
作者有话说:
这个情节大家会觉得雷么(挠头)。
不过不要担心,孩他爹是炮灰,五章左右就要无了,也不能把小遇欺负得太狠。
第38章 缘分
翌日午后, 周书禾去了一趟陈清茗的望云轩,两人几番泪眼相望,让她得以确定陈清茗对潇潇所为一无所知。
周书禾心中难免有几分感慨, 不愿多留,匆匆回宫了。
夜幕时分。
看诊的徐太医还在堂里收拾药箱子, 皇帝刚处理完一天的政事,弯了一脚来揽芳阁看看,见他便随口问了两句周书禾的身体情况。
“回陛下的话, 元娘子身上已无事了,只是受了惊吓, 又伤心香消玉损的潇才人,因而有些郁症,最好还是要多加调理。”
皇帝皱眉不解:“可朕这几日来揽芳阁的时候, 感觉书禾的状态还不错。”
徐太医想了想,斟酌着语气说:“或许是因为元才人不想您为她操心, 因此在陛下面前强撑吧。”
皇帝怔了怔,神情微微动容,挥手叫他下去,独自踏入内殿的卧房。
周书禾其实是醒着的。
她闭着眼装作浅眠的样子,只竖起耳朵倾听皇帝的脚步声。
那徐太医先前被陈潇潇买通过,如今陈潇潇身死, 又和那场大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书禾以此威胁,再打点了些金银,让他不得不听她调遣。
这才有了方才在外间的那一幕。
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不能凭空而生, 倘若没有真心, 就需要更多的算计和钻研。
真龙天子乃世间至尊至高之人, 众生皆为蝼蚁,都得在他面前退让。
可是人人都在退,若想得其看重,定要退得漂亮。
一点悲情、几分自伤,加上旁敲侧击的情意,和故作坚强时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哀婉。
只要皇帝喜欢,周书禾就能从中受益。
面颊似乎被谁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嘤咛一声睁开眼睛,目光茫然地看着皇帝。
“陛下……”她像是尚未完全苏醒,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柔柔地搂住皇帝的腰。
皇帝像抚摸一只小宠一样,轻轻抚摸她缎子般柔顺的黑发,沉吟不语。
半晌,周书禾终于彻底清醒,她身子一僵,有些紧张地从他怀里坐起来。
“嫔妾失仪,望陛下赎罪。”
皇帝当然不会治她的罪,他目光沉沉,眼里终于像是有了与旁人不同的东西。
“徐太医说你这几日忧思过重,总是容易被惊醒,为什么总想着别人的事,你该多关心自己的身子。”
周书禾轻咬下唇:“陛下赎罪,只是潇潇同嫔妾亲如姐妹,她还那么年轻,嫔妾没办法不去想她……寄月说枉死的魂魄去不了地府,可皇宫是真龙天子所在,有陛下在,她们连鬼都没得做,只会魂飞魄散消融于此。嫔妾每每想到这里就……”
她呜咽一声,强忍着才没有哭。
皇帝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有几分意动,却又迟疑着没有动作,好像是真的顾念起一个妃子的康健来了。这种感觉令他觉得自己似乎年轻了好多岁,一时不忍打破此刻的氛围。
“不要再瞎想了,朕有法子的。”
“陛下……”
“母后礼佛多年,朕心知佛祖以慈悲为怀,能超度冤魂,咱们就在宜和宫建一座佛堂,以度潇潇主仆二人转世,如此可好?”
周书禾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不清是伤怀多些还是感动多些,点点头,犹豫片刻又摇摇头。
“嫔妾其实不信神佛,只是想要个安慰而已,陛下用不着特地为了女儿家的任性大费周章,传出去那些文人又要说您不好了。不如就在揽芳阁内间再划一小块隔间,用作礼佛罢。”
皇帝冷哼一声:“那些个逆臣,朕还怕他们?”
周书禾把身子靠近他怀里:“是嫔妾怕,怕得要命,陛下英明神武、有情有义自然不怕,可嫔妾不愿做那红颜祸水,只想要大宁繁荣昌盛,陛下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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