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tle: 七十四:糜烂
---
白色房间,两张病床,另一张空着,他们默默对视。江漫站在门口,静静吸烟。
消毒水味、清冽的冷雪味以及淡淡烟味,飘着、散着,穿绕这房间。
并没静多久,他语气尽量的轻:出国?去哪?
路柔撇着头看向窗外,崴伤的右脚时有时无的疼,这不是你问的事。
我不能问?江漫挑了一下左边眉头,缓缓掐灭烟,灰掉进垃圾桶时,他问:你跟林玄榆什么关系?
她微微回了头。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哦。
路柔听出他轻慢的声音里有点警告的意味。他眼皮耷了一半,文静极了。越静,背后反倒似有汹涌的气息候着,不知什么时候爆发。
下意识的,她往后缩了缩。
江漫隔着一张病床与她的目光对撞,看着看着,他顿觉一大片空白砸来。
一时真的说不出话,越空,越痛。
从他答应那个荒唐的小叁开始,就知道这将是一次捉弄,是她报复也好、玩心也好、猎奇也好,他依然从她这些拙劣的演技与虚伪的爱意里拿点出来,够他建一个海市蜃楼,愿意哪怕过得如履薄冰。现在他都还没喊一句疼,别玩了。她倒先把冰给全碎了,楼灰飞了,剩他一个无法负荷的身体空壳。
好玩吗?有趣吗?江漫淡淡地问,向她走去,每一步,走得伤痕累累。
怎么不继续骗啊?这才几天?我多好骗。你随便说一句,我什么不信?”
路柔意识到一种雄性的危险,手臂很快立起了寒毛,无奈右脚发疼。
眼看江漫越来越近,她猜不到他要对自己干什么,心不安地渐渐吊在嗓子眼里。只能平静着声音说,别这样。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想家,我没打算回来的。你就当我的确死了,及时止损,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怎么好?他的呼吸洒在她鼻尖上,嗓音轻得发狠。
好什么?
你凭什么以为这是好?
江漫优雅地抬起上睫,尤物般,脸在她的脸上方一厘米左右,目光闪烁着同归于尽的摧毁欲。
很快,他用手指掐住她下颌,以强横的力度。她越挣脱,他就越有力。不久前还一派温润的男人,脸上的冷意渗到了指头。
谁都不认识谁,最好。她握住他的手腕,抵御。
江漫没有立即回她什么,不知怎的,他慢慢放开手,还是跟往常一样柔声说:很晚了,你好好睡一觉。
路柔听见椅子挪动在她身旁,大约膝盖位置。随即灯的开关按下,他说晚安的同时,黑暗盖来。路柔困意也上来了,脸在暗色中,咬着这几个字眼。
过几天我会办出国手续。
他没有任何一点声音。
夜,静得像停尸间。
大清早,2001号房的家属来住院处结清,要办出院手续。
在外留学的护士周媚拿着住院医嘱送至住院处核算,开具账单。一番时间后,她将账单给这家属,看他脸的时间比别人久一些。
叫他填写签字时,她多留了个心眼——江漫,这名吗?念出来温温柔柔的。
那时起,她有意无意地会多绕几圈二楼的楼道,一次撞见他细心捡起地上的包装纸扔进纸篓,一次看他笑着扶一个老人回病房,老人感激不尽,最后一次,她瞄到他被人撞到,惹事的人不道歉还装没事,他竟也不生气。
这个叫江漫的守着他女友寸寸贴心,给她掖被子、怕吵醒她把动作放得格外轻,一眼看去他很清很干净,并不是说他的穿着、他的外貌,而是一种从骨到表的生命气质,像温和的牛奶。
周媚清理病床时就想,她对这类看起来不重欲的温顺男人挺来感觉,不像前男友,没几天就毛手毛脚,更别说那天她发烧头晕到想求点安静,他却坐在沙发上大喊“G牛逼”。
江漫,和他女友亲吻时也会慢慢的、柔柔的,循序渐进吧。周媚想到这,脸飞速地潮红。
路柔睁眼时,已是正午。
她闻见被子上有陌生的古龙香。顿时,她的思绪一片空白。
“我不是在医院?”她迟钝地问。
旅馆里,江漫站在桌前,摇了摇手中她的手机。“住院床位紧缺,医生说你没太大问题,建议回去养。顺便,我帮你请了假。”
路柔一时刚醒,就没多想。“你请了多久?”
直到江漫不回她一句,只是盯着她,用猛禽一般低浑的目光,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身上衣服仅是一件灰色的男士商务衬衫,他带来换洗的,更显得她娇小。她下身光着,右脚有伤,现在任何一个人看似都能欺负她。四周,江漫的气味全方面地裹着,更像是没有缝的牢笼。
“那你送我回我家,我不想在这儿。”她以为直白会令他听话。
“我不想跟你待一块儿。”
这时,路柔被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男性目光打量着,厚大的被子只让她露出一个脑袋。
江漫却像穿透了那层阻隔,一个细部、一个细部地观察。
观察她的头发、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肩膀、她的锁骨、她的胸脯、她的肋骨、她的腰腹、她的肚脐、她的骨盆、她的阴部、她的大腿、她的膝盖、她的小腿、她的脚腕、她的脚趾、她的皮肤、她的全部。她不爱我。
无路可走了。醒的时候如果要免去苦和痛,自暴自弃从来容易得多。江漫露出从没有过的破罐破摔的表情,野兽的狂躁与慵懒滚在他嗓子眼里。
“顺着你,不顺着你,结果都一样了。”他点烟,烟雾使他垂下来的眼睛更加迷离。“你就好好待在这儿。”
她说那你想干什么?连余洲都说我们既然不适合何必还要这样!难道被骗被玩你还觉得开心了?你是不是…
“你管别人怎么说!我有我的判断,自己的事自己负责!谁说不适合!只有我们才说有资格说适不适合!我们怎么烂都适合!他说个屁!”
江漫凑近,隔空压在她上方,脸一边逼上前,一边厉了声音打断她。
他眼里还有很多话,既委屈又病态:凭什么我们的感情要跟别人一样俗?那就伴着伤害,咬、扯,暴烈地要死要活。就像老虎跟狼爱上了,它们根本不符合生物规律,他们在一起苦痛多得要命,为了磨合脾性,各自生命的背上全是因为爱留下的见血的爪痕,但没办法,就是舍不得,就非要紧紧交合、交叉、交融。这种感情关系,滚烫得发出焦臭。
两年的积压,已顶到了极点。她不是不肯吻他么,江漫抽了一口,吐烟在她唇上。
她咳的第一声,他狠狠吻上,急促、狂野。她惊了一跳。
他换着含叼她的上下唇瓣,堵得她缺氧,等她张嘴吸氧,他的舌头瞬间闯入缠上来,十指插进她指缝,像强大的掠夺者般绝不放过她。他力气好大,动不得,她全力向后仰,汗水从脊背流下,唇液从她食道滑下去。
唇舌的濡湿缠绵成了一种堕落。
“你的嘴和舌头都好小。”他用捕食者的口吻说。
唔…
他连她挣扎的声音也要咽下。
越来越招架不住了,她挣动着手,不安地对上了江漫的眼睛。那双眼,纵欲至极。
这旅馆在偏郊一处,几乎荒无人烟,因此价低。附近有废弃的加油站,枯树几根,看不见一个公车站牌。极少人会来这地方。
白天没发生什么,很平常,平常到不太平常。
江漫出门去了,不知干什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