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前世知道这些事,她根本无法住在这白府中,早早放一把火全烧没了才好!
她胸口起伏,紧紧攥着手指,转脸看向沉默又关切的山光远。
山光远目光如水,并没有抚摸她后背或触碰她,只是伸手拽了拽披在她肩上那件他的袄衣的领子,轻声道道:“复仇既重也轻,是一道过去了之后就无足轻重的坎。你心里若有大的谋划,别让复仇耽搁了你的大事。否则你会觉得这烂人不值得。”
言昳看着他,像是烈火上,突然有人罩了块湿布。
她一个激灵,冷静几分,不说话了。
二人沉默,山光远垂着脑袋,站的离她很近,手抓着那披袄的衣领不松开,像是让这件暖和的宽大袄衣,替他拥抱她。
言昳则依旧转脸看着远处白家的楼台。
雪忽然大起来,言昳从没在南方见过鹅毛一样的大雪,像沾满露水的大蒲公英,这么松散,这么潮湿,落地声音响的像是竹刷扫鼓面一样密而吵。
大块雪从楼台与她之间遥远的空间中,纷纷落下,在地上变成一块块多孔蓬松的湿冰。
她看着白府的方向,道:“那儿像个暖烘烘的臭窝圈。我真想一走了之,直往这片落雪乌云的尽头走出去。但我想到李月缇还在,冬萱还在,轻竹还在,还有一大窝女人,像是在臭窝里脆弱的鸡蛋。我就觉得要把那儿痛痛快快烧成灰,才能走。”
言昳说话一向很直接,山光远甚少听见她这般形象的比喻,轻声道:“你想要怎么杀他,只管告诉我。”
言昳以为他说要帮她动手,刚要反唇相讥,便听山光远轻声道:“我可以给你准备工具,教你如何做才能让他更痛苦,更不让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
言昳抬起眼睫,目光扫过山光远平静无波的脸。
他说杀人如说一门学问似的。
偏生言昳爱学自己喜欢的学问。
言昳觉得脚很冷,但心里的火终于在他的包围下,变成了壁炉里柴焰般的温度了。
她既愤怒,也冷静了。
言昳拨开他的手,自己拽着外头披袄的刺绣领边,笑道:“那你要细细教我。”
她终于脚步在雪地里转了个半圆,往车马的方向走回去,步子不再一深一浅,身上也不再抖了。
山光远提灯,依旧跟在她后头。
临着上车之前,言昳托了托自己分肖髻上的围簪,头偏过去让他看后头的发辫,脖颈如天鹅般,下巴尖显出几分傲气与体面,她轻声道:“我头发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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