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栩听进了耳朵里,忍不住低头看她。
白瑶瑶仰头对梁栩道:“姐姐跑了,怕是因为真的争不过公主吧。但公主就算打进了京师又能怎样,你们还是亲兄妹,她掌控财政大权,您是台前万众瞩目的圣贤,说不定姐弟又能回到以前了。”
梁栩摇了摇头:“想的太天真了。这年头这些女人, 为何会一个个都这样。我小时候,我姐姐不是这样的……”
白瑶瑶觉得,公主和言昳走到今日,跟是男是女也没大有关系吧。但她如今工作在身,业务为重,理应要柔顺的稳住他:“人长大了都会变的。姐姐小时候好像也不这样。”
说起言昳,梁栩的眸色敛深了,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面颊上的疤痕:“那说明你不了解她。她打从还只有这么高一点的时候,就是个会装会演的狠人。”
宫门打开,菱格窗的每一个深凹的格子盛满夜荫,院中的槐树开始抽芽,像是永远会有春天一样。
梁栩忽然恍惚。
他一面觉得自己十年前还不是这样的。明明他也有掌握大权的时候,但言昳诸多举动,就像是剥掉树皮砍断树杈的刀,很漫不经心的就把他少年就掌握大权的枝丫砍成了这样——
但又细想,也觉得不对。
少年时候就有的权力,好像也不属于他自身,而属于熹庆公主、属于梁姓王朝。
把这一切都剥掉,如果他也像言昳一样,失去家族,改掉姓氏,甚至几年内都成为世间没人注意的存在,他手中还会剩下什么呢?
白瑶瑶抬手紧紧抱住他:“小五哥哥,不论怎样,我都会陪你到最后。我都会在这宫里的!”
梁栩将眼睛看向白瑶瑶。他有时候也不能辨明真假,他没有勇气去问“你爱的是韶星津吗?”“你真的想入宫吗?”,他只能伸手,去用力拥抱住白瑶瑶。
白瑶瑶之前说公主只是想杀言昳,话语虽然天真,梁栩心里也大多不信,但就像是一丝光,一根线,在梁栩心里留出一点点希望。那个既雍容华贵也有些天真甚至缺乏常识的姐姐,真的会想要当武则天吗?
难道不是他们姐弟重归于好,才是让这大明破局的最好办法吗?
外头的传言大概不会想到,言昳正在天津港东北侧上百海里的海面上。她光脚穿着一双羊绒底的拖鞋,在微微晃荡的玻璃煤油灯下,倚靠着水雾浓重的舷窗正在看报纸。
单边的门开着,海腥味灌入船舱,不过这里并没有吵闹的蒸汽机声,这条铁甲船正飘荡在海面上。
轻竹摇摇晃晃的从下层跑上来,几乎是要吐了般倚着外头的栏杆站了会儿,深吸一口气,才撞进船舱:“遵化已经被打下来了,蒙循昨天夜里炸铁轨而逃,目前似乎在关外的抚顺。他是只带亲信跑的,将几万大军扔在了关内,目前都已经被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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