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微却问:“惜之,你可能重现他死前景象?”
朝惜之回头看他,半晌犹豫不定地点了点头:“若是一日之内的事,我可以试试。”
说着就翻出了那把琴弦已断的“素月”,置于膝头,草草续接上了两弦,自然是弹奏不出什么仙音了,但所幸这回溯之术并不高深,能勉强发出乐声也凑合。
只听两勾弦音抹出,灵波荡漾开来,一圈圈水纹似的扩及整个院落。
很快一个虚缈的身影出现在院前——是沈璟。
他眼睛红肿,似才哭过,手中提着一个花浇,一一细致地打理好这些花朵,有些尚未开-苞或已经败落的,他就用妖力让它们重回怒放姿态。
这满园春色,便是他如此强求而来。
正蹲在地上,摆弄一盆怎么也不肯听话的四季兰,一道黑影落在了树下。他手持一柄骨扇,仰头看着被满头花朵压坠下来的枝桠,指尖摩挲着一朵杏花瓣,注视着沈璟的方向。
他正披着朝惜之所见的深色披风,露出其内一角黛衣,未戴兜帽,是故容颜一览无遗。
宁无双一见,登时睁大眼睛:“哥哥!”
——黛衣人,或者说“宁无致”,擦肩走过众人身侧,缓步走向沈璟。
回溯之中,宁无致一抬手,那盆四季兰霎时怒开,每一朵都娇研无比。沈璟有些惊愕,很快又垂下头来,失落地擦拭着底下的瓷盆,刚放下抹布,一偏头,吐出一口混着海腥味的污血。
宁无致后退半步,略有些嫌:“你的蜃景破了,梦也碎了,连我千辛万苦寻来的容器也叫你放跑了。你如今妖力枯竭,仍不愿归海——难道想就这样死去?”
沈璟没有说话,擦了擦嘴,又起身去侍弄下一盆花,但因为花盆太沉,他妖体透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宁无致不急不恼,扇骨轻轻打在手心,忽地一停,指尖微动,刹那从泥土里钻出两个小泥人,脸上嵌着一对石块做眼睛,颠颠地跑来跑去,帮着沈璟搬花弄草,动作麻利。
沈璟却怒道:“别碰他的花。”
两个小泥人抱着花盆,茫然地望着他。
“生我气了?”宁无致笑了一笑,“我只是见你不舍得动他,帮你一把。”
“你在我身上下傀儡术,竟然还有脸面说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吧!”蜃梦一破,大半妖力都随之溃散,沈璟打不过他,只能愤愤地瞪着,“你想杀了他们。”
“若是这么简单便能杀了,那倒是省事了。”
宁无致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骨扇,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屈身坐在藤椅上,修长紧致的小腿晃了晃,转而说道:“你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便让你长长久久与沈先生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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