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这边还拽着南荣麒,那边其他各宗各门在毒雾作用下先后闹腾起来,直看的萧倚鹤是眼花缭乱,一下子被硬生生灌进了诸多八卦野闻,感慨都来不及。
他以前知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却不知过了这几十年,道门心竟不齐至此。
一群年纪加起来足有上千岁的修士们彼此攻讦,不知是哪家翻起旧账,尖声质问道:“你要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好啊,那我也问问你!当年各地出现失魂者时,你难道没有去求过萧倚鹤?!”
同时,被指责的那人也反驳道:“……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呵。”缁衣道人狠狠攘了他一把,又指着周遭数张熟悉的脸孔,“你,你,还有你!今天萧倚鹤要是为复仇而来,大开杀戒,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
薛玄微猛地看了过去,接着又去看萧倚鹤。
但萧倚鹤脸上露出淡淡的茫然,少顷又凝出一点犹豫,最后缓缓摇了摇头,好像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在自己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样一回事……他们来求我?
……求我。
萧倚鹤太阳穴阵阵胀痛。
“——没关系。”
浓雾之中,响起一道微微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你做了你的潇洒恶人,以为自己是悄悄吞咽苦果的救世主,所以他们骂你,你可以承受,你还能反过来心甘情愿再救他们一次。”
“萧倚鹤,”他突然出现在萧倚鹤身后,冰凉的手臂环绕上他的肩膀,贴着耳旁轻轻慢慢地说,“所以我说你是伪君子,你是过得潇洒自在了,却把最痛苦难捱的记忆留给我——我岂能让你如愿?”
他声如鬼魅,身似寒窖,令萧倚鹤忍不住自心底战栗抽搐。
薛玄微对他的痛苦有所感应,一把将他抢来抱在怀中,骤然提剑刺去,却被黑影侧掌按住,冷冷斥道:“薛玄微!你难道没有想过,他为何总是回避跟你提起当年真相?师尊为何入魔,入魔前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玄微怔了怔,“他不愿说,与你何干——”
“不是他不愿啊,”黑影将他打断,“是他也记不清了。他感到痛苦,所以把这些都割舍给我了。”
他推开薛玄微的剑锋,从后环住他的脖颈,冰凉的嘴唇几乎擦着他面颊耳廓,嘴唇一开一阖间,除却腥冷药味之外,还有淡淡的令玄微分外熟悉的香气,那是在剑神山上时,萧倚鹤寝宿中常熏的一种甜香。
周遭黑雾一点点弥漫开来,他以怨气为雾障,缓缓地凝聚成无数虚影,幻化做一座座山、一幢幢殿宇——巨大而真实的幻象将所有人都卷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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