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剑递过去,客客气气地道:“那你来。”
剑柄捅到谭观主胸-前,他咽了声唾沫,也倒退半步把头闷下。
萧倚鹤见他如此,又欢快地在人群中寻找下一位老朋友,立刻蹬蹬蹬跑了过去,两手捧着剑:“哟,桑宫主!几十年没见,您也越发美艳了!源江两郡可是您请我去的呢,我没记错的话,两座城,失魂者总计两万三千人。咱们老朋友啦……要不今天您亲自动手?”
众人低声嘀咕:“源江两郡?道统之乱里两城被灭,一个活口也没留的那个?”
“萧倚鹤死的时候,不是属她骂得最凶吗?怎么源江两郡竟然是她‘请’萧倚鹤去的……失魂者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本来都是各家道史里写的,你问我我问谁,那时候我都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
桑宫主冷汗如瀑,侧开身子避过萧倚鹤的视线。
萧倚鹤失望地摇了摇头,翘首一看,又霍地眼睛发亮,高声叫道:“丁门主——!别来无恙啊!”
“……”丁门主冷不丁打了个寒噤,长吸一口气,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
萧倚鹤一回头,蓦地抓住一个正往人群里藏的矮小身影,笑眯眯道:“韩道长,躲什么呀!当年你请我出山的时候,可是送了一副楹联,上书‘舍小我而利公,行大道而忘我’,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有缘再会,您就替黎民百姓再行一次大道吧?”
说着把乌有剑往他手里塞去。
“不不不……”韩道长被烫了似的,哆哆嗦嗦地往回抽手。
萧倚鹤在人群里东揪西抓,不多会,本来挤挤攘攘的山门前一下子松落了许多,他踱到哪,哪里就霍然空出一大片。他捧着把长剑四处请人动手,反倒逼得众人连连后退,面露赧色。
这奇异的场景,不像是来慷慨就死,倒像是招呼老友一块去逛街喝茶一般。
只有尚年轻的修士们不知所以,好奇地四下打听。
可知晓内情的人又如何能与他们剖析此事——难道告诉后人,七十年前,他们明知解决失魂者的办法只能将他们镇杀,却假装不知。是萧倚鹤背着屠城骂名,一肩担住了数万人命,才得以使玄门百家继续光风霁月,做他们不染污瑕的高人雅士。
百姓痛骂屠城魔头的时候,他们没有出声;不明真相的小宗小门要追杀萧倚鹤讨问公道的时候,他们亦保持了沉默。
等到事情发酵到后来,群情激奋,已经不是他们所能轻易左右的了,众人心中各有想法,相互之间又有牵扯,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撕破假象的人。
就这样不约而同地对内情保持缄默,最后半推半就地召起屠魔大会。
到了这个地步,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萧倚鹤也不得不被捉拿归山。但他们不是推举了南荣麒与薛玄微吗,只要将萧倚鹤活着带回来,哪怕是永生囚禁,也……也不能算作他们绝情。
可谁能算到,他们只是让两人活捉“魔头”,薛玄微竟然痛下狠手,在试剑崖上将萧倚鹤一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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