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声不停。
“外嫁女就是这样,有什么麻烦就扔回娘家,也不知羞。”
“诶,没事,反正现在家里都是你把持着。”
阿珍的声音在小孩的耳朵里面显得有点刻薄。
“就是这样才麻烦,诶,没办法,回都回来了。”
乡音掩盖了粤区标准的发音,肖望舒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嫁了个捞佬,现在还把捞妹带回来,越梅是不是有病啊。”捞佬捞妹是粤区对外乡人的称呼,极有侮辱意味,越梅已经在大口呼吸几乎忍不住要冲出去理论一番,但湿嗒着头发的肖望舒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还是没有在孩子面前发作。
肖望舒食量小也挑食,阿珍做的菜味道偏咸,被越梅端着碗喂着也没吃几口。
“怎么这么娇气啊。饭都不会好好吃”说话的坐在身边阿珍的女儿,语罢还剜了一眼小口吃饭的小朋友。
“表姐”肖望舒抬着眸子小心地扒着饭。
外婆见状接过越梅手里的碗,勺子舀了半勺放在望舒嘴边,用不标准的白话温柔哄道:“乖啦,吃多点才能长高高。”
肖望舒不太会拒绝别人,点点头长大嘴巴吞咽着。
越梅紧了紧拳头,一场饭局在后面的尴尬气氛中结束。
越梅之前的房间被大哥的儿子越界住了,她带着女儿和母亲一起睡。肖望舒睡在两人中间,大大的眼睛一闭上就是一条狭长的缝。
“妈妈,我能把望舒放在家里待会吗?我和肖齐现在没有时间照顾她。”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她能理解女儿的难处,看见和女儿儿时相似面容的外孙女她心软怜爱,就答应了。
“没事,妈妈在呢,妈妈帮你照顾小望舒。”
在肖望舒沉睡的时候,越梅已经把肖望舒的衣服迭好,又跟母亲说了营养素要怎么给肖望舒吃,说完,她亲吻了一下女儿稚嫩的脸颊,背着来时的包跟着同村的车离开了。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越梅留了一件自己的T恤衫混在女儿的衣服里面。那件衬衫成为了很长一段时间肖望舒的安全感来源。
肖望舒这时候只有叁岁,但是已经敏感的感觉到她和这个家庭的格格不入。
她喜欢看动画片,但是这个家里一台笨重的电视只有层出不穷的抗日片和新闻播报,她总是看的昏昏沉沉,但她也知道不该说什么,常常在饭后一大家子坐在大厅里看着这台小电视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睡在外婆的怀里。
她喜欢肉,这里的菜总是做得极咸,外婆给她撞上满满一碗饭,给她夹上两块肉,递给她筷子希望她能好好吃,她看着外婆夹给她肉后,投在她身上让她不太舒服的眼光,看着那一盘子肉被剩下的人一扫而光,她安静小口地吃着,听见表姐越菲说了一句:“不愧是省城来的,吃饭都这么斯文。”语气配上她嗤鼻的表情让小孩觉得不适。
越界瞟了望舒一眼,说道:“什么省城来的,就是捞妹一个。”
她不知道捞妹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埋头吃饭希望心里难受的感觉能舒服点,但是还是因为吃饭的问题得到了一顿毒打。
那时候家里的女人都去赶集,为了能背多一点商品,外婆把肖望舒放在家里,和阿珍去了集市。
望舒一个人抱着妈妈的T恤坐在门槛边上,看着层层山峦映出夕阳的颜色,错落的村居炊烟袅袅升起,今天做饭的是外公。
外公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人,发白的头发下是发灰的鬓发,眼皮半闭一脸严肃,肖望舒一看到他就发怵。这个家里面会抱她的只有外婆和舅舅,她不敢进去打扰于是就在门口坐到夜幕降临。
“快来,吃饭了。”越菲对她喊道。
四方桌上外公和叁个孩子一人坐一边,望舒用勺子扒着饭,还不会使筷子的她只能没有夹菜只能吃白饭,很快她就吃不下了,看了看座上的人,放下了碗就拿着凳子想离开。
“把饭吃完。”厚重的男声说着。
“外公。我饱了。”
“谁教你浪费粮食的?”
越界煽风点火:“大小姐的饭量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这块料。”
不是不是,她眼角已经泛出泪花,摆着手对人说道:“我真的饱了。”
农民以粮食为贵。那个神色愠怒的人拿起挂在窗边的藤条甩在肖望舒身上,肖望舒从来没有被打过,她第一感受到如此疼痛,在藤条第二次甩下之前,她抱住外公的腿,却被蹬开,她只能惶恐地躲到凳子下面。
这仅仅只是荒诞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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