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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府。
蒋夫人打发了女儿出嫁,已是人困马乏,娇养到这么大的女儿嫁到了别人家,她自是不舍,可大事完成还是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刚回到内室,身旁得用的大丫鬟进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什么?!”如耳边响起惊雷,蒋夫人难以置信,通着发的玉梳砰地掉到了地上。
丫鬟肯定地点了点头。
蒋夫人怒道:“阿诩多大的人了,怎么这般胡闹!”
前些日子不是说他瞧上了一个姓夏的女子么?还带着去见了姑祖母。蒋夫人虽觉得这女子出身过于微寒劝了几句,但洛长欢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又让她觉得不过男子的一时兴起。
如今看来,她头痛地想,还不如是那夏姓女子呢。
“阿诩又怎么了?”蒋大人刚送了同僚回来,闻言问道。
蒋夫人不想将这烦心事告诉蒋大人,柔声道:“说阿诩今儿宴席上逃了的事,如今也大了,还是这样任性。”
蒋大人不以为意:“他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今日露面已是难得,也不过是因素日与阿笙交好。”
提起蒋梦笙,夫妻两人都不约而同默了默。
良久,蒋大人捋须叹气,他面上严肃板正,但独女出嫁亦是百般担心万般不舍,且这与蒋梦笙在安国公府老太君膝下不同,是真真切切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蒋夫人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忍不住轻声抱怨:“说起来阿笙还小呢,陈家这日子订得本就急,您倒好,还一口应了。”
虽说陈家二老都是宽和的人,可是女儿和儿媳还是不一样的。
“妇人之见!”蒋大人轻斥了一句:“你可知今儿京中来了消息,圣上病重,祈王监国。”
“这是立了东宫?”蒋夫人失声道,太子册立,名正言顺,睿王爷便就再没机会了。
蒋大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叹道:“虽不是亦不远矣,若不是祈王无子”
蒋夫人清楚他没说出口的话,若不是祈王无子嗣,以圣上对林贵妃母子的偏爱,这太子册立一事怎会从春日里拖到了现今,才犹豫不决。
储君无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他摇了摇头,面色疲惫道:“祈王想也是急了,听了那长春道长之言,说江南人杰地灵,女子灵秀,哄着皇上下了旨,要在江南采选百名美人。”
“这不是胡闹么?”蒋夫人惊道。
按惯例,进宫的女子都是从五品官以上的朝臣家眷里甄选,除五年一进宫女外,大周朝还未有过从平民中濯选皇子妃妾的先例呢。
她道:“□□不是曾言,前朝民间纳美劳民伤财,百姓惶惶不安,此风不可助长么?”
祈王又怎敢违逆先祖意愿行事?
蒋大人满面愁容:“毕竟先祖没有明确的旨意不许,且近百年都过去了,再说此次下的是秘旨,务必不能惊动百姓,老许也头痛得紧。”
说是江南,可苏杭富庶,所谓采选还是择自苏杭一带,蒋大人口中的老许是现任苏州同知,暂代知府一职,此事也是避无可避。
“明儿还得应付宫中下来的内监呢。”他长吁短叹。
这一宿夫妻俩因为女儿,因为朝事,俱都辗转难眠,次日一早,蒋大人顶着黑眼圈去了衙门,蒋夫人强撑着料理家事。
“夫人,洛公子来了。”丫鬟进来禀报。
蒋夫人挑眉道:“让他等着。”
晾了足有半个时辰,蒋夫人才进了花厅,便见洛长欢气定神闲,捧着茶杯,与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说笑,那婢女脸色娇红,看着他的眼神如含着秋水。
蒋夫人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洛长欢一眼,对那婢女道:“下去罢。”
洛长欢起身与蒋夫人见礼,蒋夫人神色淡淡:“今儿什么风把我们洛大才子刮来了?”
洛长欢笑得温柔:“阿笙出嫁,不放心阿姐,特儿早上赶过来瞧瞧。”
“还好。”蒋夫人抿了口茶,不看他,“你既看了,若无他事,便自去忙吧,我这还有许多事儿等着呢。”说着便要走。
“长姐,”洛长欢忙起身拦她,陪笑着道:“昨儿晚了,你又忙得团团转,有一事我没来得及与你说。”
蒋夫人掀起眼皮瞧了瞧他。
“我昨儿带阿词出去”洛长欢斟酌着言辞,“阿词崴了脚,我把她安置在我宅子里。”
阿词阿词,唤得这么亲热,蒋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你什么人?你称呼陌生女子闺名合适么?”
洛长欢苦笑,若他早说了与蒋府的关系,阿词许会避之唯恐不及罢。
他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先前就认识,她并不知我”
话未说完,被蒋夫人打断,蒋夫人不想听他解释,重重道:“阿诩,她是有夫之妇!”
“可他早已与那人和离。”洛长欢敛了笑意,平静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她未嫁,我未娶,她是弟弟心仪之人。”
“可定国公府不这么认为,萧世子不这么认为,夫妻置气之词,你也信?”蒋夫人斥道,“再者,前些日子你不还倾慕一个什么姓夏的女子。”
洛长欢道:“那不过是应付姑祖母家的表妹罢了。”
“呵呵。”蒋夫人冷哼,“你快把人送回来,罢了,还是我遣人去接,若是被人知道她在你的宅子里还了得?”
“她与那人再无干系,上次那人南下,已分说清楚。”洛长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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