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哭声一顿,讷讷道:“是祈王爷罢”
剑光一闪,萧珩已斩断了那只手臂,挥手将那男子尸身扔到远处,厌恶道:“她岂是你能肖想的!”
然后他垂下头来,神情温柔地抱起那女子:“阿词,我们回家。”
知微忽觉萧珩大异往常,心里咯噔一声,怔怔看着萧珩抱起那具尸身往外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萧珩走到门边,被晨风吹过,脑中渐渐清明,蓦然想起一事。
赵麒经营多年,岂会溃败得如此容易?他目光掠过断壁残垣,忽然忆起许舟话中的暗室,他不信赵麒没有后手。
一瞬间他眸中神采灼灼:“去锦衣卫寻擅长机关之术的人来,探探地底下的暗道。这个时辰,祈王定滞留城内,等待城门开启,请五城兵马司协助,逐家逐户搜索可疑人等,卯初在城门设置关卡,细细盘查出城人员。”
“还有,”他将怀中女子尸身放下,道:“这些人,届时好好葬了罢。”
*
清词醒来时,第一感觉是痛,喉咙仿佛被人割了一刀又一刀,硬生生的痛,又如被拿着小针密密麻麻戳着,痛意细碎却绵长。
她想,自己应是死了罢,却听到耳边一声熟悉无比却又令她厌恶至极的轻笑。
她皱了皱眉,恍恍惚惚记起赵麒将含章殿各处泼了油,又点燃火把,却将她和他自己关在密室之中,狠狠咬着她的唇,对她道:“朕死,你死。”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又听到赵麒问:“怎地还不醒?”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夫人体弱,本就受了伤,又熏了浓烟,一时醒不过来,也是正常。”
赵麒沉吟片刻,命人退下,清词感觉到男子的气息越来越近,正要挣扎着躲开,男子的手却已落在她的脸上,微凉的指尖抚过她的眉骨,眼睛,鼻梁,嘴唇,慢慢落在她脖颈上,忽然轻轻一按。
一阵剧痛袭来,清词倏然睁开眼,捂着喉咙咳出声来,直咳到泪光闪烁,才停了下来。
赵麒垂眸看她,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缓缓道:“阿词,朕说过,朕生,你生,朕死,你死。”
清词一下一下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应是有浓烟呛进了嗓子,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同赵麒说话,遂不再看赵麒,而是将目光转向四周。
自己所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物件虽少,但收拾得十分整洁,隔着院墙能听到喧嚣的人声,口音亦是京城的官话,好像外面十分热闹。
她心中一动:赵麒似乎并未能够出城。
赵麒有意折磨她,悠然道:“阿词,朕早准备了肖似咱们二人的尸身留在殿里,你猜,萧珩得知你死了,会是什么感受?”
“朕的法子并不高明,他会不会再往下寻?”
他誓要将她的心戳到血流不止:“朕觉得不会,他的心上人是朕那郡主表妹罢。”
“你却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清词沉默不语,心里却因赵麒的话,油然而生一份期盼,这样想着,唇角不由带出些微笑意。
她相信萧珩,以他之能,必会寻到她。
这笑意令赵麒嫉妒到发狂,他忽然冷冷笑了一声:“阿词,我给你一日,若他寻不到你,你从此死心塌地跟了我罢。”
*
睿王府。
赵麒登基之时,为显示自己宽仁大度的兄长形象,暂未出手对付睿王府,是以府中众人安然无恙,都聚在乐道堂内翘首等候,赵恂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刻意打扮花枝招展,却又目含热泪,深情款款的一众姬妾,满室香风熏得他头晕,加之心头有事,不觉沉下脸来。
邓王妃觑着他的神色,挥手命各自散了,只留下长子景然,以及曲如烟和她刚刚出生的女儿。
赵恂王抱过女儿,方才缓了缓神色,却又在看到神情楚楚的曲如烟时,又是一阵头痛,此时万分庆幸顾纭尚未回京。
他温言安抚曲如烟几句,便打发她带着女儿交给奶娘,又问了景然功课,待只有夫妻二人相对时,他正容道谢:“本王在宁夏一年,府中辛苦王妃操持。”
邓王妃心中涩然,面上却浅浅一笑,欠身道:“妾身分所应当之事,当不得王爷如此。”
两人叙过契阔,赵恂又问过家中琐事,得知一切平安,便起身道:“我有事外出,晚膳不用等我。”
即便早看出赵恂的心神不属,但听他如此说,邓王妃依然眸光黯淡了一瞬,旋即恢复自然,亦起身送他,在行至门边时,她看着夫君英俊的侧脸,终忍不住问道:“王爷,妾身想问,顾妹妹和煜儿回来后,王爷打算将人安置在哪里?妾身也好安排收拾院落。”
赵恂对顾纭早有安排,闻言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急。”
两人正说到这里,一个侍卫匆匆进了院子,在赵恂耳边低语了几句,邓王妃依稀听到“世子”、“含章殿”几个字,便见赵恂面色微变,也顾不得再与她解释便匆匆离开。
望着赵恂的背影,邓王妃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再难掩饰面上的失落之色。
赵恂疾步出了府门,正要乘车进宫,忽然驻足沉吟,片刻后,他长长叹了口气:“随他去罢。”
萧珩是能臣,是良将,却也是会令帝王心生忌惮的人,自己如今还要仰仗他良多,何况,遗诏一事孟氏居功至伟,不想红颜薄命如斯,再何况,他心中亦有一重疑惑,亟待询问阿姐,于是他道:“去公主府。”
嘉阳公主似也一夜未眠,神情憔悴,但她预料到他的到来,落座后便道:“想问什么就问罢。”
赵恂直截了当:“阿姐既已早知孟氏在赵麒身侧,为何当日送出遗诏时不一并告知,昨晚在乾安门前,我们也不至那般被动。”
嘉阳公主错开他的目光,轻声道:“阿恂,我有我的苦衷,咱们人手有限,裴瑾又一直盯着我,我不能有大的动作,再者,皇赵麒看她看得紧,我寻不到合适的时机。”
赵恂接着道:“阿姐是为了我罢!担忧萧临简因以及私情情误了大局?”他拊掌而叹:“阿姐大错特错,莫说阿姐与孟氏本就是知己好友,且孟氏对你我有恩,便是萧临简此时正值悲痛无瑕顾及,待他日后想通此间关节,又该如何看待你我?”
嘉阳公主垂下头去,一滴泪落在手背,她道:“阿恂,我没想到赵麒这么疯狂这么多年,我实不甘心,明明我们才是中宫所出嫡子女,却要一直被林氏和她的子女压制。”
“终究是我对不住阿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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