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锦绣中状元开始,这些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近几年,那些个亲家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逢年过节即便远隔千里,也让人按时送上节礼,三五不时打发家中晚辈上门拜访请安。
请个屁的安,自家在京城,亲家在岭南,还请安,这不是要人老命吗?他们不请,他就安了。
总的来说,儿女们的日子偶有不顺心,但都是朝前看的,一日好似一日,这就叫元老爷知足了,还是那句话,当年他元大富求神拜佛生下一个不哭不闹不说话的孩子时,谁能想到元家会有今日呢?
至今城关镇还流传着“贵人语迟”的说法,说的正是稷康伯元锦绣大人的故事,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随便街上拉住一个一问,人家就能巴拉巴拉给你说上个三天三夜。城关镇少有人没受过元家的恩惠,也少有人没见过当年稷康伯带着大黄狗在街上耍威风的样子。
毕竟那只打遍全镇无敌手的狗,和那个谁家房顶都敢爬的孩子,当年没少荼毒整条街的居民,若不是看在元老爷的面子上,那一人一狗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人套麻袋打死了。
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的老爷子,被外头日头一晃眼,突然没来由的难过起来:“你子明师父前几日来信,说是要回德宁府一趟,他阿姐子玉先生的身子不好了,大概就这些时日了。”
楚子明是当年给锦绣启蒙的先生,是宁亲王老爷子的亲传弟子,是元老爷的知己好友,也是个真正的侠客,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暗地里也为师兄姜良柏做些不为人知的事,很少在一个地方真的停留下来过。唯一的一次妥协,就是为了他和离归家的阿姐楚子玉先生。
锦绣一愣,随即道:“那我写信叫出绣姐姐回来吧,至少送先生一程,这些年先生也没再嫁,身边没有十分亲近的晚辈,却是把阿姐当成自己孩子疼的。”
不说多年的师生情谊,就对方每年用在出绣身上的那些心意,谁都不能说人家一个不好。
元老爷点头:“爹已经让人给出绣去信了,不过楚舟那孩子有心,早两年跟我提过,说是楚先生无儿无女,和娘家的关系又不亲近,怕是身后连个摔盆上坟的人都没有,叫出绣见了难受,所以他想让云安送楚先生一程。
算起来云安翻过年就六岁了,想来出绣这次出行会叫云安随行,你提前打发几个人去那边儿等着,免得出绣和孩子身体吃不消得不到及时照料。”
锦绣转眼一想,沉思片刻,跟元老爷商议:“以前是我疏忽了,今儿猛然这么一听,才觉得这些事应该早就提上议程。像楚先生这样的,死后进不了祖坟,唯一亲近的兄弟子明师父,是个漂泊不定的性子,身后无人祭祀,对先生来说怕是成了最放不下的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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