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都记得,前世齐褚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强迫她喝下那碗汤药。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
她想要好好的活,可是都被他毁掉了!
静了片刻,许念一咬牙,若真是齐褚,那绝对不可以留。
她厉声道:“调头,我们折回去。”
她对齐褚的过往,知道的并不多,又或者说,全天下,没有几个人是了解齐褚的。
不知他的来处,不知他的归处。
前世他杀入堰都城的那天,众人才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人。
在此之前,堰都名声最盛的是他的兄长,废太子齐玹。
祈顺十一年春末,久不孕的皇后沈氏诞下一子,承帝大喜,特封嫡子齐玹为太子。
十余年间,齐玹贤德并行,勤政爱民,最受万民爱戴。
祁顺二十三年秋,敌国来犯,堰都受胁,被迫交出一名皇子到敌国为质,太子齐玹为民主动请命为质,随废黜太子位。
这一去,便是七年。
许念所有听过的故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齐褚这个人。
他是在祁顺三十二年凭空出现,杀入皇城,手持一封血诏,踏着尸海登上明堂。
那时人们才知道,昔日废太子还有个孪生胞弟。
齐氏皇族血流成河,只活下来他的亲兄长,后来的虞王齐玹。
但那个疯子,留下虞王,也只是为了慢慢折磨。
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还是时至今日的梦魇。
许念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如今是祁顺三十年末,算算时间,她那短命夫君虞王在齐国为质也该回来了。
上一辈子她不曾关注这些,是以,也不知道齐玹到底是如何从敌国回来的。
两国如今仍交恶,敌国断然不会主动放人。
所以刚才见到的那人会不会是齐玹。
前世她家破人亡之际,所有人落井下河之际,幸得虞王不嫌她家世,迎她入虞王府,虽是没救回阿姐,可雪中送炭的恩情,却是真的。
她告诉自己,
若是虞王,则救下他,
若是齐褚,便是喊上许家所有家仆,今夜也必要打死他!
去而折返的人拧着眉头从马车上下来,狐裘顺滑的领衬得脸小小的,颊上的红愠未消,就这么冷着脸步步走了过去。
齐褚于挣扎中抬眸,正看见她那双带着火气的眼睛,清澈干净的瞳孔里,倒影出了他的身影。
几个身手不错的家仆已经上去驱赶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了。
身上的钳制被清了,齐褚翻转过身子,仰躺在地面上,他浑身早就没有直觉,他甚至分辨不出是冷是疼。
许念在他面前停住,低头凝视着他。
少女像是寒冬里的一块美玉,比漫天的白雪还要无暇一些,狐裘包裹之下,亭亭玉立。
又见到了。
齐褚忽然扯动出血的嘴角,虚弱地对她露出个笑。
微微一小个弧度,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做出来的。
他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渗血浸湿衣服,躺在雪地里连抬手动弹都困难。
许念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有多惨,只盯住了那张脸。
她几乎笃定道:“你就是今日逃走的那个兽奴?”
一如前世所见,精致的五官已长成,下颚和鼻梁尤为出色,一双浓墨似的眼睛更是落上了最为传神的一笔。
只是如今没有了锦绣华服,满是伤痕的模样,跟印象中那个高高在上的新帝天差地别。
没等到他出声,许念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衣摆干干净净的荡在风中,娇容上又全是冷酷无情。
齐褚没说话,与她对视了片刻,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嘴角原本干涸的血迹,又重新覆上鲜红。
他紧紧捂住渗血的臂膀,紧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似乎是痛苦极了。
他这样子,也不像是能说得了话的。
许念略一沉思,忽然让开了几步,她唤最近的家仆,“你们去搜搜他的身,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明身份的东西。”
吹过她身上而过的风,也沾染上了淡淡的清香,她面色警惕,明明是救人,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缓和感,反而因为眼睛里消散不掉的恨意,看起来凶巴巴的。
齐褚没有反抗,目光始终静静的看着许念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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