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两年来, 1977年是很好的一年,新年伊始, 四姐和五姐、媛媛都相继怀孕, 她就要当小姨/姑姑了。以后家里她就不是那个年纪最小的老幺了。
就在去年的三月, 大哥和苏唯的结婚报告终于打了下来, 中间有些曲折, 但是没什么关系,总之都过去了, 结果是好的。但是没请到假, 所以他们就在部队里办的喜酒, 家里大家都走不开,四姐和五姐是因为怀孕了,没办法过去。于是,最后家里派了能请到假又没成家的宋晓过去。
哦, 不只是她, 还有从军校毕业出来的二哥也去了。
兄弟姐妹六个唯一一个还没有对象、也不着急找对象的二哥,去学校接受教育两年, 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模样。只不过晏桥陪着她一起过来, 有晏桥在, 二哥每次想揪她都被晏桥挡了回去。
而她, 去红河服装厂也有将近两年时间了。
这两年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们现在卖给省服装厂的样版都是要求不能在省城内出售的, 至于其他地方的, 那就大家各凭本事拿单子。为此,也给他们争取到了省城百货大楼三个门市部的大单子。
陆陆续续的,不仅是花州市服装厂,还有其他市的服装厂也陆续来谈合作,希望能直接购买他们的样版进行生产。
有了这些单子,有了钱,何杏梅第一步就是先给厂里的工人提高了工资。在生产大队其他人都眼热的时候,何杏梅又大手一挥,直接去买了新机器回来,把生产车间扩大了四倍,紧接着就是在生产大队招人。
现在,红河服装厂依然还是个小厂子,但是起码也是个有六十个工人的厂子了。为了运输方便,厂里和县里各出一半的钱把红河大队到省城的这一段路修成了水泥路,还扩宽了道路。
变化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别的人和事。
晏阿姨在1975年的12月从花州市服装厂辞工,把工作转手卖了出去。又于1977年的4月被返聘回了花州市服装厂做打版师傅。
在1976年的9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其中就有一个很好的日子适合结婚。但是在这年的9月初,晏奶奶在一场平静的睡梦中没有醒过来。
那个永远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慈祥温和的老人,没有等来她和晏桥的喜酒。
今年的5月,晏阿姨又去找人算了一次,算出来还是9月19日最适合办喜酒。所以他们结婚办喜酒的日子就定在了这一天。
在省研究所的职工宿舍楼住了这么久,宋晓和里面的大多数人也算是熟络了,虽然有些人没怎么说过话,但是经常在楼里见面,一来二去的,见着了面也会互相打个招呼。有些平时有来往的,知道宋晓在省城底下的红河大队工作,还麻烦她给带过一些蔬菜瓜果回来。
唯有她隔壁住的那位唐教授的爱人,也就是香草的大嫂,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只不过最近看她好像更爱待在家了。
有人说她家里以前也是有钱的,只不过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变得落魄了,家里人都被分散到各地。遭遇家庭巨变,有些人性情大变也是很正常的。
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被平反或是回城,当然,这些很多都是在红河服装厂和在职工楼里听别人说到的。想来,唐教授的爱人,很快也能和家人团聚了吧。
而她,今天就是准备去接大舅舅一家的。
晏桥早早就收拾好了过来等她,进房间去换衣服已经快半小时了,现在还没换好出来,晏桥看了看时间,走过去敲门,“晓晓,好了吗?咱们得早点过去了,不然待会大舅他们到了找不到人。”
宋晓还在跟自己的裙子后背拉链挣扎,“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又过去了五分钟,宋晓实在是挣扎不下去了,直接去开了门,晏桥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差点就敲到她脑门上。
“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晏桥一时没注意到她一只手反着压住背后的裙子拉链口。
揪住他的衣角,宋晓转过身去背对他,“我这拉链拉不上去,你帮一下我。”然后还念着等改天去买新的拉链回来要换掉,不然总是卡。
她后背一小块肌肤猝不及防地落在晏桥眼中,穿在最里面的那件在拉链口那儿若隐若现,晏桥伸出去捏住拉链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半天没见他动作,宋晓又催他,“快点,待会要来不及了。”
“嗯。”晏桥闭了闭眼,呼出了一口气来,拉链上下滑动了下,然后往上一提,把拉链给拉好了。
为了不让头发被拉链卡住,她把头发都拨到了胸前,衣领口那儿露出来一截修长白皙的颈,晏桥大手伸过去捏了捏,低声道:“你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宋晓觉得他的手捏得她痒痒,缩了缩,把头发给拨回后背去,转身来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的钱都是我的了,不是外人。”
“”
算了。晏桥捏了捏眉心,“走了走了。”
今年的蓝楹花开得比去年的还要好,这一条长长的路,两旁的小道上落满了紫色的花。她所在的那栋楼被遮挡了,视野没那么好,晏桥他们那栋职工楼就很好,从四楼的走廊上往下望,像是看到了一朵朵紫色的云。
这是她第二年观赏蓝楹花了,但是还是如去年第一次见的那样为之惊艳。
“趁着蓝楹花花期还没过,我们过两天过来拍张照片,和去年的一样。哦对了,相册快要满了,得买一个新的相册才可以。”
“好,以后每年五月蓝楹花开了,我们都来拍一张照片留念。”晏桥伸手去拂掉正好落在她肩膀上的蓝楹花。
很快就到了火车站,刚到没多久,就有一批乘客下车出站。
多年不见,宋晓早就忘记大舅白锡知长什么样了,只能自己拿块硬纸板,用粉笔写上大舅的名字。
晏桥长得高,两只手举着板子,只要出来的人抬头看一眼,总能看得到他们这里。
宋晓去观察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看有没有一家四口过来的。
直到和一个头发都白了的男人对上了视线,宋晓突然就定住了,虽然满头白发看起来和她大舅的年龄不太对得上,脸上皱纹和沟壑也看不出和她妈、小姨、小舅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但是就这一眼,宋晓觉得这个就是她大舅白锡知了。
再看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妇女和年轻的一男一女,心里就更加确定了下来。
“你是……”
“是晓晓吧?怎么长大了都瘦了这么多?”男人看到她后,又看到了她旁边小伙子手上举着的板子,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立即就走了过来。
眼眶骤然湿热,宋晓点了点头,牵扯出笑来,“大舅。”
“嗯。”白锡知也顿觉伤感,突然就这么多年了。
招呼身后的妻儿过来认人。
被困在西北一个小旮旯里一待就是九年,见多了人性阴暗,就算知道是至亲,但是常不见面,也觉得很生疏。
大舅一家这几年和她家里联系最多的,反而是她大哥宋言诚。之前她大哥在西北军区,虽然离得不是特别近,但是偶尔也能抽空去看一看,送些东西过去。否则,外面寄过去的东西是很难完整落到他们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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