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见到的这位长髯长者,便是羌戎族长安达阿,这安苛没将这医术学精,便四处坑蒙拐骗,配上能治得好的病就罢了,治不好的病,就哄着病人服用神仙膏,这次要不是正好碰上了乌莱他们,相比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不过,这羌戎人怎么会又与天罗卫扯上关系呢?
乌莱是百思不得其解。眼下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先照顾好之冉再说。
在羌戎寨子的第一个夜晚,又干又冷,远远的好像还听到了嗷鸣。之冉睡不着,身下的床榻是以干草树藤编织成的硬床褥,一翻身,床垫上细小的屑子便扎得她的背生疼。
心口的症状,其实较前几日刚到此处时的症状来说,好转了不少。就是这耳朵,听东西开始渐渐不这么清楚了。
反反复复,不是这疼,就是那处失灵了。总是有未知的折磨,等着她。
当时她内心深处或许是知道,那个‘神医’给她的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或者根本就是毒药。不过她想,若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蔚澜走了,景云也走了,活着回长安,等待她的一切,又跟让她去死有什么区别呢。
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起关外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那个时候的父亲,也还只是个副将。
某天父亲从长安回来时,将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带回家。
母亲对她说,她以后可以跟着这个男孩一起去骑马了,要叫他蔚澜哥哥。
那个时候的蔚澜,私下总是偷偷哭,比现在还要不爱说话,不爱笑。他除了得跟她一块在书房跟夫子念书,还会被父亲带到军营里跟着将士们一起操练,晚上一身青紫的回来。
偶尔的空闲时间,她就跟蔚澜一块儿去骑马。
蔚澜会骑马,都还是她教的。他们在蓝天下策马奔驰,追逐成片涌动的羊群,跑到了湖边,就停下让马儿吃草,然后他们俩去摘稗子草,编成各种各样的手环,再互相评比看谁编的好看。
她记得很清楚,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候,她的蔚澜哥哥能笑得开心一些,她也笑得很开心。
回神,吃力翻过身来,她发现房间门被推开,是端着药的乌莱。发现她没睡,他显然是有些惊讶,手中的汤药险些打翻。
他连忙将药放到桌上:“抱歉曹姑娘。我刚才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你回应,便想着把药留下就走。”
之冉只是瞧着乌莱的嘴动着,他说的话也是朦朦胧胧听到了一些,但是瞧到他手中的汤药,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便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又点了点头微笑。
他眉头一皱,走到她身边,细细地打量着她。
闻到他身上古朴沉重的药草味,让她有些羞赫。听到他问:“你听不见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在辨别着他说的话,他却是又凑近了一些问:“这回能听见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点点头:“就是从前几日刚进到这个寨子开始的,之前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从今日早晨开始,就愈发困难了。”
乌莱执着她的手腕,伏上她的脉搏。没一会儿,她从他的脸上读出失望。细心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又见他去到小桌上提起纸笔写着什么,回来递给她。
——这几日我同寨中的药师研究了这病的症状,先给你开一些他们寨子中的定魂药。具体的解药之道,安苛还在翻找他师父留下来的书。
——还有,这神仙膏成瘾,无其他药方可除,还必须,以你自己的意志戒除才可以。
他的字写得十分难看,她皱着眉头看完,才想起来他不是汉人。
信上的一切,都如她料想到的般。她想起来,路上的那几日,心口痛的发狠,又馋神仙膏馋得很,便是哭喊着求他,狼狈又可笑,还发狠咬了他手腕一口。到现在,他的手腕处,都还有咬痕结痂。
“乌莱”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她。
“我···我还未曾同你说过一声谢谢。谢谢你。”
他说了什么,嘴角和煦一弯,替她带上门离开。
听不见他回了什么,不过她想,应该也是类似安慰她的话语吧。这么想着,她心里感觉到了一阵暖意,端起桌上那碗又黑又苦的药仰头饮下。
之冉再重新躺到床榻上,背依旧是被扎得慌,不过迷迷糊糊的,觉得安心了许多,也就这么睡着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