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关,长安的夜越发冷清起来。君霓猜或许是因为路上的商贾多数都返乡回村过年的缘故,也不像往常这么热闹了。
见到秦蔚澜和李勉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白日进宫,傍晚便回府上。于是乎李秋鹤让下人收拾了宫里一处安静的小院落,若是君霓需要,也可在此休息过夜。
青桥下朝的时间越来越晚,两人一块儿回家的时间也变少。
他说,是因为最近朝中在讨论与孜国谈和的事情,以太子为首的一方主张割化边疆若干土地,换来更少的伤亡,求得和平,孜国则每年进贡千匹牛羊良马,孜国王阿木达在任期间不再来犯;
另一方以冯晏、李勉为主。则认为孜国开出来的条件实属欺人太甚,主张以战止战,重挫孜国的锐气。
“但若是真的开战,就不知道该打到什么时候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要么战,要么降。孜国新王不愧是军人出身,战术走的是又快又狠的路子,看着架势,多半够呛。”青桥说出来的话,是将目前的局面分析给君霓听。
还有一些没说出来的话,沉沉压在心中:目前孜国倒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必须得选出一位真正的当权者才行。不管是太子,还是勉王爷。
溃烂,往往都由内开始。内不安定,谈和安外?
这日天又晚了,今天与李秋鹤两人自己拿树枝在御花园中搭了个小屋子,也挺有意思的,折腾到挺晚,君霓就打算留宿宫中。
她觉得,她这么频繁地往宫中跑,秦蔚澜肯定也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但是并未询问过她,也未曾提起。
知道自己是在躲,又或者说,单方面的跟他生气。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要不就离开长安吧,但是又不甘心。
这样子冷淡的局面,一直到今日夜里,终于被打破了。
她举着小灯笼,刚踏入自己的屋子里,忽地眉心紧皱,感受到屋子中似乎还有其他人在。
心怦怦直跳,转身关上门,将灯笼放在茶案上,悄悄地拨弄着手上的隐鸠,一瞬间举起手,朝异动之处射出数枚银针。
“叮”
细细小小的银针落地,想来都是没射中。在光找不到的地方,那人走出来,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取下蒙面,眸光炯炯若星火。
“是我。”唐陌沉声说道。
“师···师兄?”君霓颇为惊讶,快走两步上前去:“你···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个问题我倒是要问你。”他今日易容潜入宫,其实是另有打算的,但是极为意外地,看到了他与李秋鹤在花园中玩闹的身影,还是决定来问个清楚。
“说来话长······”这般意外的见面,君霓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来龙去脉,但是依旧是解释了下,自己是陪着朋友进宫,意外地认识了李秋鹤,现在只得日日陪着这傻皇帝玩闹。
即使是在这悠悠烛光下,他读懂了她眉间的愁思。从面貌上来说,她比之前更白皙了一些,也更消瘦,尖尖的小下巴惹人怜爱。因这几点忧绪平添,竟又生出了楚楚动人的媚,便更是像个成熟的美丽女子来。
“你的准头,不如之前好了,是不是疏于练习的缘故?”他看着地上那几枚银针说道。
“师兄你来,就是与我说这个的么?”
他明明是担忧,又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三分才是问:“你与那秦蔚澜······不曾有什么越轨之举吧?”
越轨之举·····他是说,如情人一般亲密无间的那种吗?
“自然是没有了!”她脸蛋噌红:“师兄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最好。”他松一口气:“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从皇宫中脱身,你再撑一撑,到时等我消息。”
带她走?为什么要带她走?君霓想不明白,说就此当做陌路人的也是他,现又是突然出现,意欲为何。
“师兄······你到底是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她眉头紧锁,稍后退了两步。
她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似乎有种预感,他说的是十分重要的事。
唐陌深吸一口气,严肃且认真地告诉她。告诉她这个真实但又荒诞的真相。
“你······万万不可再同秦蔚澜,李勉还是李琪,还是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走这么近了。”
“秦蔚澜本不姓秦,应该是姓李才是。二十多年前,一品将臣秦守忠通敌叛国,被连诛十族,其女,当今圣上李秋鹤的妃子秦映茹以身明志,带着尚且幼小的三皇子葬身于火海。”
“这些,都是江湖流传的说法。但是事实上,这个皇子是被秦妃托付于他人,带出了宫廷之中······依我看,那人便是前武宁军总统领曹敬错不了。”
“而后,这刚登基没多长时间的李秋鹤为了转移朝中耳目,偷偷带着玉玺南下,来到了蜀中,遇上了一个唐门女子·····”
他几乎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秦蔚澜就是这李玄,乃当今圣上的第三子。而你,亦是李秋鹤所出。之前的唐门之行,聪明如你,我想你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你娘与皇宫之间的关系。”
“你···你与秦蔚澜······”
“是真真正正的,同父兄妹。”
叮铃。或许是夜里寒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将凌冽都关在了外头,衬得屋子里那么静,静得好眠。
秦蔚澜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内,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暗暗的,不知道是早就睡着了,还是,压根就未曾回来。
李勉说,这段时间她经常都往宫里跑,是与李秋鹤都混熟了。他本来意欲插手,暗中帮助她脱身与皇宫之中,但是却被秦蔚澜制止。
那天她是这么问秦蔚澜的,依旧是历历在目:
“秦蔚澜······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对我指指点点的?”她说。他也想理直气壮地回答她,照顾她是天经地义,因为他是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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