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裴寂站起身来,“你速速去向赵骠骑探探口风,我出去一趟!”
赵福来原是犯官子嗣,净身入宫前曾受过崔家的恩惠,是以暗中多曾关照崔白,崔白连忙应下,又听裴寂向姜规问道:“姜常侍,你见过杨刺史了吗?”
“一个时辰前匆匆见过一面,”姜规道,“杨刺史还是一口咬定并没有盗卖。”
“你想法子抢在范温前头再去见他一面,告诉他是范温鞫讯,”裴寂冷冷说道,“他若是再不说实话,那就由不得他了。”
三更时分,裴寂敲开了裴适之的房门。
裴适之披衣秉烛,皱眉道:“什么事?”
“大人,”裴寂倒身下拜,“东宫危矣!”
裴适之停顿片刻,才道:“用范温鞫讯的谕旨,乃是圣人口述,我亲笔拟写,三郎,此案不难断,难的是窥探天意。”
裴寂在一刹那间,窥见了天意的一点真容,他算到了一切,唯独算错了神武帝对太子的父子亲情。
“静贤皇后故去已经十一年了,”裴适之声音低沉,“三郎,世事变迁,人心尤其容易改变。”
静贤皇后,神武帝的发妻,太子的生母。裴寂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大人,以幼废长,以庶乱嫡,乱之始也!太子仁厚,纪王软弱,惠妃偏私,储位一旦动摇,国将危矣!”
裴适之久久不语,末了低声道:“苏相公与范温有些嫌隙,范温心热急进,觊觎相位久矣。”
苏相公,刑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苏延赏,在朝中从无朋党,素有孤直之名。裴寂会意,向裴适之深深一拜,道:“深谢大人指点!”
兔走乌飞,转眼已是第二天。
三省六部消息灵透的官员,都已经知道范温连夜拿了杨万石的一个兄弟两个门客,与杨万石一同拘押在御史台狱讯问,更要命的是,这三个人在拷打之下已经供出了许多内幕,范温正循着线索,在城中四处拿人。
一时间人人自危,昔日与杨家走得的近的,要么闭门在家处理断后,要么四处请托关系,急于向范温示好。
沸腾反复中,唯有东宫按兵不动,愈发引得众人莫测其情。
“陛下,杜忠思半个月前遣四百兵去博昌接他一个门客的家眷,裴寂向他借的,就是这些兵,”齐云缙凑在近前,低声说道,“半个月前杨万石盗卖的事情刚发,这时间未免太凑巧了,而且一个门客的家眷,犯得着用这么大阵仗去接么?”
神武帝冷冷吩咐道:“福来,立刻派飞骑,急召杜忠思进京见朕!”
向晚之时,裴寂匆匆离开东宫,郭锻从道旁迎出,向裴寂叉手一礼:“郎君。”
裴寂应声勒马,郭锻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双手奉上,道:“沈娘子命某交于郎君。”
裴寂接过来打开一看,一束柔丝藏在其中,被大红的丝线约束住,打成一个圆满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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