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蓦地生出一丝怜惜,彼时在云州狱中,沈潜明知道沈青葙就在他处,却还是为着阿团母子两个,投向了齐云缙,在他心里,到底是觉得以他的为人不会把沈青葙如何?还是,更看重那母子两个?
“盯紧了,看看有没有可能把人弄出来,”裴寂低声吩咐道,“有消息随时报我。”
黄绰应声而去,裴寂低头筹划着,慢慢走进建福门幽深的门道,到宣政殿南墙下例行搜检时,黄衣的中官一边翻着裴寂的衣袖,一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沈白洛昨天夜半已经醒来,范中丞正在拷问。”
竟然醒得这么早?裴寂心中一沉,以沈白洛的伤势,以范温名声在外的酷刑,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她交代?
只是,神武帝已经明说了不要他再插手此事,以太子的处境,也是决计不能干预的,该怎么办?裴寂四下一看,见苏延赏已经搜检完毕正要进东閤门,连忙跟上去,低声道:“苏相。”
亲仁坊中。
“娘子,”新荷近前禀报道,“有个叫阿婵的寻到门前,一定要见娘子。”
“阿婵来了?”沈青葙心中一喜,忙道,“快让她进来!”
不多时,阿婵跟在新荷后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看见她就飞奔过来,含着眼泪跪倒在她面前:“小娘子,求求你,救救韦郎君吧!”
沈青葙吃了一惊,脱口说道:“策哥他……”
忽地看见新荷探究的目光,沈青葙心中一凛,连忙改了口:“韦郎君怎么了?”
“韦郎君着急搭救小娘子,跟韦家阿郎起了争执,被韦家阿郎用了家法,锁在房里不准吃饭。”阿婵眼泪汪汪,“小娘子,韦家阿郎怪他不该插手你的事,还怪他为了你到处求人,所以下了死手,打得韦郎君动弹不得,连三娘子求情都不行,一定要他答应再不插手此事才肯放他出来,偏偏韦郎君是个倔强性子,死也不松口,可怜他已经被关了整整三天,早起阿婵去看时,伤口都化脓了!小娘子,求你了,快去劝劝韦郎君,让他早些认个错出来吧!”
沈青葙心如刀绞,当着满院子的裴府婢仆却又不能露出来,只伸手去扶阿婵:“你先起来再说。”
手伸出时,衣袖向上一滑,阿婵瞥见嫩白的肌肤上一块触目的红痕,不由得问道:“小娘子,你受伤了?”
沈青葙急急缩回手,定定神才道:“我没事。你如今是在韦家吗,为何不回家去?”
“韦郎君原是要送奴回家去的,谁知刚到长安就挨了打被关起来,三娘子满心忙乱,也没工夫理会奴。”阿婵道,“小娘子,如今天色还早,要么这就过去韦家?”
沈青葙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却想不起来,只沉吟着说道:“我怕是去不了,阿婵,你去告诉韦郎君,就说我现在,我现在……”
她涩涩一笑,低下了头:“我现在很好,不用管我,让他快些向姑丈认错,快些请医用药吧。”
“小娘子不去吗?”阿婵眼巴巴地看她,“奴就怕韦郎君不肯信奴,要么小娘子给奴一样信物做个凭证?”
信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的,她已经从了裴寂,若是再纠缠不清,只会害了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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