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白麻纸,道?:“我曾听人说起过令堂和离的事,她?的决断和魄力,很是令我敬佩,恭喜你,有一位爱你护你的好母亲。”
现在轮到沈青葙意外了。这半年??她?曾听不少人说起杨剑琼和离的事,有觉得过于轻率的,有替她?担忧将来的,也有少数支持的,但用到敬佩这个词的,宋飞琼是第一个。
不由得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宋飞琼,行?了一礼:“我替母亲谢过宋姑姑。”
宋飞琼摆摆手,笑道?:“何须言谢?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想来你也听说过,我是因为孀居无子,所以才被征召入宫,在掖庭局做了女官,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世人都说女子没有了丈夫,就像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但在我看来,孀居之后,我的日子才算是真正开始。”
她?一双温和的眼眸突然闪出了亮光,唇边含笑,道?:“回想从前在夫家时谨小慎微,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路不敢走错的日子,真像是一场陈年旧梦,幸好,我如今再不必这么过了!”
沈青葙从她?一向滴水不漏的脸上看到了几分极少见的真情实感,一时间心头也有点?热,柔声道?:“恭贺宋姑姑得偿所愿。”
宋飞琼神采飞扬地?看着她?,道?:“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像我一样。”
她?又?将剩下几页习字一一看过,道?:“行?草须得练习,不过日常案牍来往,尤其是公?文奏疏之类必须是楷书?,我平时忙,怕是没工夫指点?你,回头我向公?主提一提,请几个老道?的师父教?你吧。”
之后没两天,宋飞琼果然以公?主府的名义?为沈青葙请了两位教?书?法的老师,一位是教?楷书?的郑蕴,乃是荥阳郑氏的近支亲女,发愿要侍奉双亲,不肯出嫁,因着学识渊博,又?能写一笔极好的卫夫人小楷,时常被京中各个高门请去教?女儿读书?写字,在京中颇有名声。另一个教?行?草的,乃是王右军的后人,五十多岁的老夫子王固。
沈青葙如今的日程,从早起到晚间一直都安排得满满的,既要跟着宋飞琼学习宫中各样事宜,又?要跟着郑蕴和王固习字,每天还要抽时间练琵琶,读书?看曲谱,忙到后来时常连吃饭都不能准时,这样一直忙到三月底的时候,到底犯了胃疼的旧疾。
那天上午郑蕴要来授课,上次她?授课之后,原是留了习字十篇的功课,沈青葙原本计划是每天写两篇,结果昨天应长乐入宫时突然点?名要她?跟着一起去,在宫中盘桓多时,夜??又?随同侍宴,等回来时便只来得及写了小半篇,是以沈青葙一大早就起床,还没吃早饭便开始补写那剩下的大半篇,等写完一篇时饭菜已?经凉了,夜儿想要送去厨房再热热,沈青葙不愿添麻烦,便就着凉粥吃了几口,等郑蕴来了教?到一半时,沈青葙突然觉得,胃开始疼了。
此时郑蕴正拿着狼毫笔,手腕悬空,演示勾、撇的起笔、落笔,她?性子虽然温和,但在功课上一向督促得很严,沈青葙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出声,只是悄悄用左手压住胃部,暂时缓解疼痛。
郑蕴一笔写完,吩咐道?:“你来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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