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任的意思是暂缓下一步实验,他担心魔族的血液会对兽族的心脏造成影响,或许换成别的会更好。”
“别的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别在这里多嘴,递交申请调用足够多的魔族血液,等心脏稳定就进行实验。”
接着画面又又又一次切换,林灼回到了有小窗的房间,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也是在不停切换的记忆中,第一次出现林灼独处的画面。
林灼手上还戴着抑制魔力的手铐,她用手臂环着自己曲起的膝盖,依稀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爱德华助手和人对话的声音——
“魔族血液调过来好几天了,爱德华教授什么时候开始手术?”
“主任还没回来,估计还得等。”
“教授不是不打算听主任的意见吗?”
“装的而已,他还是怕他,不信你瞧,主任回来前他肯定不敢给3303换血。”
林灼额头抵着墙,一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眼底灰蒙蒙的,如同一池死水。
可画面一转,爱德华来给林灼做例行检查的时候,自体验过百分百无核痛起就没再说过话的林灼,突然开口了。
她用干涩迟钝的声音问爱德华:“他什么时候回来?”
爱德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灼口中的他,是主任。
爱德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林灼两边的脸颊,长期累积的妒恨让他无法再露出那张阳光的笑脸,他阴恻恻道:“连实验体都更加信任他是吗?”
场景切换,爱德华给林灼进行了换血的手术,魔族血液进入林灼的身体,抵达心脏时,那颗不属于林灼的兽族心脏出现了剧烈的疼痛。
林灼忍下疼痛,可惜仪器疯狂鸣叫的报警声还是提醒了爱德华,爱德华立即喊停,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画面一闪,这次闪过的,是林灼额头抵墙,自言自语的一幕。
弗雷和伊露丽看见她唇瓣张合,却听不见她到底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直到画面消失的最后一秒,才依稀听出几个气音,说的是“去死吧”。
“……他的鲁莽差点毁了你,所以我让人处理了他。”主任坐在从小窗落进来的阳光下,给林灼削苹果,语气漫不经心道:“他死后的眼睛给了我启发,魔族是黑暗生物,血族也是,血族的眼睛,一定很适合你。”
“放心,我不会把他的眼睛给你,那太恶心了,我会给你找一双,最好看的血族之眼。”
爱德华死后,林灼的记忆切换没这么快,也没这么乱了,她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慰,或者说是满足,总之她的记忆慢了下来,
而记忆里的林灼,也突然变得很“活泼”。她开始说话,话题跳跃很快,一个人也能说得很起劲,偶尔还会伴随着天真可爱但突如其来的大笑。
所有人都觉得林灼疯了,可奇怪的是,无论谁好好跟林灼说话,林灼都能给出准确地回应,思路清晰,和普通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之后林灼被换掉了眼睛,那双和弗雷像极了的绿色眼球被装进玻璃瓶里,手术后蒙着眼睛的林灼跟主任要来了那瓶眼睛。
这段弗雷和伊露丽也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听到了玻璃瓶砸落在地的声音,还有林灼非常无辜,无辜到不太正常的语气。
“手滑了。”她说,然而懊恼的尾音却忍不住带出两声呵笑,表达出的情绪硬生生被割裂成两个极端。
这股保持着理智的疯劲儿,别说丧尽天良的助手,就连主任都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
林灼一直被蒙着眼,因此她的记忆也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场景,只有各种声音和对话。
直到某天,林灼突然捂着眼睛大喊起来:“好疼,我的眼睛好疼。”
情况很快上报到了主任那里。
考虑到林灼体内还有龙骨,万一因为眼睛疼进一步引发无核痛,很可能导致实验体自毁,实验进行到这一步,林灼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3303,而是他们最接近成功的希望,主任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忽略药物带来的影响,对助手吩咐:“给她注射一管止痛剂。”
助手很快就拿了注射器和止痛剂到林灼这。
助手摘下林灼的眼罩,林灼睁眼,场景再次出现,弗雷和伊露丽看到了林灼,那个拥有血族竖瞳的林灼。
助手眼底倒映出林灼现在的模样,他愣了一下,望着林灼的新眼睛无意识地呢喃道:“真漂亮……”
然后他才注意到林灼似乎看着他,吓得赶紧后退一步,问:“你现在已经能看到了吗?”
林灼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能哦。”
娇俏的“哦”字尾音,像极了撒娇的瑞拉。
助手松一口气,林灼过往的每一次认真回答麻痹了他对实验体的警惕心,他把止痛剂吸入注射器,排空注射器内的空气,接着准备把针扎进林灼的眼球。
可就在他把视线专注到林灼的眼球上时,林灼痛苦的模样突然一松,脸上扬起灿烂的笑颜,含着笑的血族竖瞳边缘泛起一圈诡异的、暗红色的光:“我不疼了,你自己用吧。”
助手眼底失去了焦距,他听话地把注射器扎进了自己的右眼球,用力一摁,直接让眼球爆掉。
飞溅的液体落在林灼脸上,林灼缓缓收起笑容,淡漠的表情让那双漂亮的竖瞳显得格外冰冷残酷,声音却还是那样的甜美——
“来吧,将我的手铐解开,快点我要等不及了。”
第六十章
困住林灼的手铐,显然也是出自侏儒的杰作。
林灼自食堂乱斗被拷上后就没解开过,只在替换龙骨的手术结束时,看他们将手铐的开启权限转移到了主任和他的助手手上。
被解开的手铐砸落在地,发出沉重的、代表着自由的声音。
林灼体内积累的越来越多却从未使用过的魔力在这一霎那苏醒,荡开的魔力流动令空气中的尘埃出现了短暂的定格,震起的嗡鸣向外席卷,扰乱了孤儿院内所有的仪器,带着某种报复的意味往外横冲直撞,轰然炸碎了孤儿院外墙那坚不可破的屏障。
那是原来的林灼拼尽全力借助外物也只能敲出一个小洞的屏障,可在如今的林灼眼里,它就像孩童用海边的沙子堆起来的堡垒,轻轻一推,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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