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
“不过,师叔,你要说年轻之时不可气势太盛,虽藏锋守拙,那张坤却没这么做,他不但没守拙,反而如鹰扬在天,张扬得一塌糊涂。杀官、杀巡捕、杀入皇宫,这种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无法无天。”
说到这里,王至平舔了舔嘴唇。
但凡练拳入了三昧,有了一些成就之人,哪個又甘心十年如一日的潜伏爪牙忍受?
哪个不希望一朝成名,如猛虎下山,像飞龙在天。
不管张坤真实武艺如何,这种敢与天公试比高的气魄与豪气,直让人心折。
这才是年轻人所追求所羡慕的快意人生。
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所以,他就招了忌惮,寸步难行了。”
杨文仲看着那火光阴影处,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的武林同道们……
虽然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但是,基本上也能猜到,这些人多数还是不想看到源顺镖局,又出现一个能够刀压京城的大人物。
如此厉害的高手,出现一个已经让人吃不消,让大家少挣了许多银子。
再出一个,弄不好,大家谁也别干了。
还不如早点归隐田园,娶个大脚婆娘,生两个娃承继香火……再也别想什么出人头地,豪宅美人。
杨文仲斟酌了一下言辞,语重心长说道:“张坤修心如练拳,一味的刚猛精进,深合拳法要义,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就如单刀破敌阵,要么刀断人亡,要么破阵而出,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但毕竟,对手不是傻子,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人家哪会放任他飞快成长……对方大权在握,只要稍稍用出一丁点手段,就能让他焦头烂额,首尾不顾。”
“您是说,会友镖局围攻这阵势,是宫里搞出来的。”
王至平讶然。
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无论如何,会友镖局历史底蕴和潜在力量,都处于京城八大镖局之首,这些年来,一直是镖行首屈一指的龙头老大。
他们家的嫡传弟子被人宰鸡杀鹅一般的当众斩杀,确是大大损了名头。
这是不可能忍的。
世人不会去理会,这到底是不是人与人的差别,而是会把这事想像成拳与拳的高下。
会说三皇炮锤名声虽大,却是外强中干,比起六合拳,要差上许多。
这当然不是正确的想法。
但架不住说的人多。
等日后有人再提起这一战,三皇炮锤门也就没脸见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会友会找上门来寻个说法,简直是理所应当。
江湖没有那么多的道理,江湖讲的其实是实力。
这也是为何会友镖局会把银枪李尧成当成继承人培养,哪怕他不是嫡系,哪怕他是带艺投师。
实在是因为,一个天姿绝艳,异日有着一丝可能成为宗师,再让会友兴盛一百年的弟子,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拳因人强,互相成全,武道百家,莫不如此。
“当然是宫里搞出来的,你不会以为,崔玉明崔公公,那么大牌面的一个人物,就这么轻轻松松白死了吧?”
杨文仲面色揶揄,深深享受着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的快感。
“如果所料不差,会友镖局此行逼宫,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更有层出不穷的暗计毒谋,环环相扣……
那把刀,要么就磨折了;要么就磨出一把百炼宝刀,真是让人期待啊。”
“这么说来,张坤受了八卦门宗师级强手尹老倌一式摧心暗手,如今伤了心脉,修为大打折扣的消息,也是宫中有意传将出来的喽?”
王至平恍然大悟。
“你说呢?”
杨文仲乜斜着眼,看向王至平,“若非如此,以会友镖局那几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又如何胆敢前来直接堵门。先前你也看到了,那年轻人虽然岁数不大,却十分了得。左枪右刀,游走如龙,若真的处于全盛状况,放手大杀起来……啧啧,他会友镖局不丢上数十上百条命,我看就收不了场。”
“的确如此。”
想到先前张坤从城外杀到城内,一路杀到皇廷,面对三千禁军面不改色的豪情,王至平肃然点了点头。
虽说京城四秀传出名声,自己算是与他齐名,但是,想想如果与那位敌对,自己还真的没有半点取胜的把握。
生死交锋的话,多半就是送菜。
“再说了,会友镖局走的本来就是上层路线,与李中堂,与九门提督荣录等人都有着一些交情,这也正是他们生意最好,牌面最大的原因。在京城之中,谁敢不多给他们几分面子?托镖上门之时,想到会友镖局有着朝廷最强大的一方势力撑腰,也能多上几分安心。”
杨文仲叹息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人成事之辈,自然受人所制……宫中传来消息,他们敢不尽力?要我说,除了那驼狮老儿是真的想报杀徒之仇,其他镖师,包括两个镖头,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走上这一步。”
“两军交锋,各为其主。”王至平喃喃说了一句,对这个朝堂,对这个江湖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这哪里是两个镖局的争斗?
江湖小朝廷,朝廷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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