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凉如水,繁星满天,苏晚青坐在书桌前,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给查琴之打个电话。
查琴之是她的妈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把她养到了十六岁。在那之前,她还是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的独生女,爸爸周继胜是工地上的小包工头,妈妈查琴之是药房会计,他们生活在滨城下属一个叫阳钦的县城里,生活虽不算富裕,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十六岁那年的中秋,查琴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苏晚青开心得不得了,期待着明天的假期,和妈妈坐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候去外地催工程款的爸爸赶回来团聚过节。
他们等到了八九点,直到周继胜的手机打不通了,惴惴不安之时,交警给她们打电话说周继胜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并不严重,可它带来的一系列变故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
周继胜住院期间,查琴之夜以继日地照顾,苏晚青在姑姑家住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周继胜出院,一家三口团圆了,生活仿佛回到正轨,妈妈查琴之整理了医疗收费清单和诊断证明去报销医保,苏晚青跟着一起,然后便在公务办事大厅发现了那个巨大的漏洞。
查琴之是a型血,苏晚青是 型血,周继胜的身体向来很好,极少出入医院,苏晚青也是从这场车祸后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ab型血。
苏晚青成绩不差,中考更是考了全市前一百名,所以她很清楚,父母但凡有一方是ab型血,都无法生出型血的孩子。
苏晚青本打算把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可笑的是,她一开始宁愿选择怀疑妈妈,都不愿猜测自己和那个家没有半分关系。
两个月的时间,苏晚青的成绩一落千丈,那时候周继胜的生意也出了问题,工程烂尾,甲方趁他住院期间跑路,尾款迟迟下不来,几乎每晚都有工人来家里敲门索要工资,他没有钱,只能外出避祸,查琴之独自面对已是心力交瘁,因此那天看到苏晚青的成绩单时,她爆发了。
直到后面的生活混乱失序,泥沙俱下,苏晚青才明白,语言有时像一把刀,是最能兵不血刃的利器。
正当她陷在回忆中,内心逐渐焦灼痛苦之时,杨沅沅突然来敲她的门,她站在门框下,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侧,扬着笑问她,“你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
“少跟我装。”杨沅沅歪着头,揶揄地看着她,“怎么一夜之间,你的洗漱用品全没了?”
苏晚青愣了一下,她最近经常丢三落四,没想到的是闻宴祁竟然也忘了。
“那个”她头脑风暴了一下,“有个朋友要拍香氛广告,需要搭建个浴室实景,找我借了些日用品。”
“真的吗?”
“不然呢?”苏晚青面不改色道,“我要是真想在外面过夜,现在还会在家吗?”
杨沅沅半信半疑,临走前说了句“那你用我的吧”,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客厅的动静消失,苏晚青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闻宴祁”,发了条短信过去:【我的洗漱用品忘拿回来了,麻烦你今晚帮我收拾一下,我明天上午打车去拿。】
她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看手机没有动静,干脆拿着睡衣去了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闻宴祁依旧没回消息。
苏晚青准备睡觉,惦记着明天上午要去修理厂把车开回来,便定了个闹钟,谁曾想手机刚拿起来,屏幕就冒出了一条新消息。
闻宴祁:【你微信号多少?】
苏晚青:【?就是手机号。】
几乎是消息发送成功的同时,微信图标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苏晚青点开看,一条新的好友通知,头像是雪地里燃烧的一捆木柴,昵称倒平平无奇,用的是真名。
苏晚青点了通过,然后打开了对话框,她想说如果明天闻宴祁没有时间,可以把她的日用品交到左岸水榭的保安室,她去拿就好。
可她才打了一行字,空白的屏幕上就冒出一条新对话。
闻宴祁给她转了二十万。
苏晚青愣住了:【什么意思?】
闻宴祁回了一条语音。
“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你配合演几场,那些东西暂时别拿回去了。”他应该是在室外抽烟,周遭有些空旷的回音,寂寥的背景下吐烟的气息格外清晰,低哑的嗓音也莫名变得性感起来——
“女人的东西我不太懂,你拿这些钱去买套新的,不够再跟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要摘就摘高岭之花。◎
梁蔚轻过生日,把弥楚二楼包了下来,翟绪乌泱泱叫来了几十个人,大多是滨城二代圈里的熟脸,以及一些叫得上名字的小明星和网红。
深夜十一点,正是弥楚氛围最好的时候,一伙人玩酒桌游戏,嚷嚷的声音几乎要将耳朵的鼓膜震破,营销来了几回,黑桃a也开了好几瓶,终于等到切蛋糕环节,闻宴祁却不见了。
翟绪端着空杯子到处问了问,站在栏杆前才看到闻宴祁,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夹着快熄灭的烟蒂,应该是刚打完电话回来,却被人堵在了一楼的楼梯口。
两个穿着背心热裤的辣妹围着他,这场景并不少见。每回一群人出来玩,闻宴祁总是最受关注的那个,但凡有盘正条顺的靓女端着酒杯往他们这桌走,不用问,一定是找闻宴祁的。
长得好是其次,那些妹妹们最钟爱的,好像就是他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越不拿正眼看她们,她们就越来劲。
有回翟绪不耻下问,去讨教了表妹沈梳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绿化带里的野草有什么好摘的,要摘就摘高岭之花,多有成就感。
听听,这是人话吗?
收起思绪,再往下看,闻宴祁已经脱身了,而那两位辣妹也是不出意外地被拒绝,败兴而回。
“哟,出去跟老婆打电话报备呢?”等人上了二楼,他立马凑过去犯了个贱。
闻宴祁懒懒地掀起眼皮,睨他一眼,“你很羡慕吗?”
“我羡慕你?”翟绪跟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说话欠欠儿的,“我羡慕你过河拆桥,绝情寡义是吧?”
他满身的酒气,以及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香水味儿,闻宴祁睨了一眼,眉头轻蹙,然后就朝不远处的沈梳音招了招手,压着语调,“过来把你哥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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