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马车还在山路上,一阵寒风卷着几片雪花飘进车厢。
温如月头一点,嗅到凉凉的清雪味道,清醒过来,看一眼身旁的崔小宛,忙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外袍给她披上。
不远处传来个急促的马蹄声,起初温如月还以为是山林空旷,声音可能是另一条山道上传来的,可那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她不禁想,除了他们这连夜逃命的,还有谁会在这时赶夜路?
马蹄声从马车旁过,又停了下来,掉转了方向靠近马车。
温如月听到动静,不由攥紧袖口,正要吩咐蓝无风再快一些,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个温润的声音。
“车内可是温大小姐?”
蓝无风警惕地回过头,借着初晖看清来人。
这人神清骨秀,斯斯文文,举手投足自带一股书卷气,看起来不是习武之人,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威胁。
“是或不是,与你何干?你再跟着我们,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来人声音不急不缓,“你便是温大小姐身边的护卫,我认得出来。”
蓝无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丫鬟装扮,有些愕然,他都穿成这样了,还上了妆,这都能看得出来?
对方似看出他的疑惑,轻笑道:“冠袍带履不过皮囊,铅华粉黛亦只是点缀,我看人从来都只看骨相,自是记得你。”
“少攀关系,我都不认得你……”
“没事,此人是旧识,不会害我们,先停下马车吧。”
车厢内伸出一截皓腕,掀了帘子,从里边探出个头来。
待马车停稳,温如月扶着车厢跳到雪地,拢了拢脖子上的兔毛领子,“杜公子,又见面了。”
据闻霜州有人做了冰雕,栩栩如生晶莹剔透,放在雪中十天半个月也不化。
杜行之早几日便去了一趟霜州,一来见识一下那冰雕,二来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还未待多久,便听到晸京城传来的消息。
霜州与鸣城相邻,消息到那已经转了好几手,不详尽,也就是个大概。
杜行之当时就坐在面馆,听到旁边那桌人在聊,说镇国大将军与南苍三皇子勾结,反了,被皇帝亲兵逮住关进大牢。
他面都顾不上吃,当即抛下小厮,租了匹快马,一路从霜州赶往晸京,这才在半道撞上这一行人。
杜行之下了马,一手牵马绳,往前走了几步,“温大小姐,听说崔将军出事,被关进大牢,杜某先前与他打过交道,觉得他不像是会叛国的人,此事是不是遭了小人构陷?”
温如月想了想,那狗皇帝也确实是小人,点点头,应了声“是”。
杜行之渊默片刻,“家父就在刑部,杜某这就请他查明真相,还崔将军一个清白。”
“多谢杜公子。”
温如月垂眸,“此事是皇上亲自定的罪,人证物证俱在,进的也不是刑部的大牢,你们杜家就别蹚这趟浑水了。”
人证是守城门的兵士,当日东方昀出城用的便是崔小宛的令牌,至于物证,便是她从江书那里要来的断神香,南苍独有的毒香。
这些是魏临对外给的解释,还书写成告示贴在城门口了。
杜行之神情急切,往前又踏了半步,眉梢微垂,“那你怎么办?”
温如月定定看着他,忽然问:“杜公子,你可是对我有意?”
杜行之没料到温如月会有此一问,怔了怔,口中长出了一道白雾。过了须臾,他郑重点头,“是。”
“但我知晓你心中只有崔将军,我不会痴心妄想,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其实温如月对杜行之是有几分好感的,去刑部查崔家案宗那天,也曾问过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子,那时他否认了,她也就没再往这处想。
听到这句,她眼神有些古怪,“你……只听说了崔将军入狱的事?”
“听了只言片语,便匆匆赶来了。可是还有其他难处?”
“倒也没有。”看来他还没听说崔小宛的真实身份。
温如月嘴角微扬,“眼下就不连累你了,若我之后还有机会回来,再去找你。”
杜行之听得云里雾里,眼见她转身踏上马车,才想起来问:“温大小姐这是去哪?”
“我不便多说,杜公子就当今日没见过我,多保重。”
温如月掀了帘子钻进车厢,唤了蓝无风一声。
鞭子落下,马车继续往前飞驰。
杜行之不明就里,在原地踌躇半天,还是选择回了晸京城。
到城门口一看,好几个守城兵士手上腿上都缠了绷带,看样子受伤不轻。
“这是怎么回事?”
守城的兵士中有个别是认识杜行之的,见他发问,扶着受伤的手跟他唠上了:“杜画圣这是才刚从其他州城回来?这几日发生的事可太多了,不知您问的是哪一样?”
杜行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你知道些什么,便都说说。”
“崔将军与南苍勾结,此事城中百姓应该都知道了。”
杜行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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