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实这些捕风捉影里,拼凑不出事实的千分之一。
虞浅始终记得,到国外的第二年,她和彼得几乎穷得吃不起饭。
圣诞节那天,满街灯火,他们裹着厚重的棉衣坐在郊区装潢简陋的合租屋里,商量着煮面条里是否要奢侈一次,放半根香肠。
那天虞浅查了账户,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拍摄尾款已经入账,他们像两个兴奋的疯孩子,在大雪中一路狂奔,去买了酒和炸鸡。
回来的路上彼得摔了一跤,眼镜飞出去好远,手里还紧紧护着炸鸡。
圣诞夜彼得喝多了,哭得鼻尖通红。
他满脸眼泪地说起自己因为车祸突然去世的妻子,说起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最后他醉倒在简陋的沙发里,眼泪顺着眼角不断落下:“我一想到无论我设计出多美的服饰,她都不可能穿得到,我就觉得我生活毫无意义。”
虞浅不敢安静太久,马上问彼得,是否定好了机票,到帝都时是什么时间。
彼得说是早晨,大概8点钟。
她怕勾起彼得的伤心事,故意气他:“那么早,那我不一定起得来,去晚了可能就要麻烦你多等一会儿了。”
彼得也是半个帝都人,本来还心心念念想赶着早餐时间吃完炒肝来张油饼,听虞浅说起不来,气得差点背过去:“虞浅!我要是赶不上吃炒肝油饼,我就跟你绝交!”
挂断电话,彼得以一己之力发挥出千军万马的吵闹声,终于在耳边消散。孙月是贴心的助理,车子里永远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虞浅就在钢琴曲里,思绪慢慢沉浸,回到那个下了鹅毛大雪的圣诞夜。
彼得酒量奇差,也可能是百愁缠心,才好容易醉倒。
反正最后对着雪夜吞酒的,只有她一个人。
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三岁大的孩子,生活也很拮据,彼得和虞浅在超市买打折的鸡肉时常能碰见那对夫妇,也同样拎着袋子排队等着称鸡肉。
但他们应该很快乐,三岁大的小孩正在给他们唱幼儿园新教的圣诞歌。
歌声断断续续从风雪的夜色里传来,也是在那天,虞浅忽然想起过程骁南。
他应该已经上大学了,也许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合拍的女性,发展成了恋爱关系。
但没想到,小兔崽子动作还挺快。
居然高三就谈恋爱了?
那岂不是,她才刚走,那家伙就有女朋友了?
虞浅在心里“啧”了一声,与此同时,车子停在酒店门口,孙月苦口婆心:“我们到啦,今天没有其他工作,回去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喝酒了。”
“嗯,你也好好休息。”
这家酒店的服务确实很到位,虞浅拉开车门,一片阴凉从头顶笼罩过来。
大堂经理正笑着对她说:“虞小姐,我帮您遮伞吧,天太晒,小心中暑。”
有那么一个瞬间,虞浅忽然想起程骁南给女朋友遮伞的样子。
他是否也说过这样贴心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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