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低声道:“当年之事,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姝儿如今虽然变了,当初却不是这样,她性子柔弱善良……又实在命苦。”
“当初你娘生下的那个弟弟夭折后,你娘身子便落了毛病,虽则为父一直吩咐大夫,给她用最好的药养着,却也总不见好,偏偏诚儿生下后,他胎里也不足,左眼有些毛病,要治也甚为不易,恐怕需得许多好药、好大夫,可姝儿她也傻,她担心给诚儿治眼睛,会影响了府中大夫医治你娘,又怕药不够,便想着等你娘好了,以后再给诚儿治病。”
“谁知……你娘的病治好了,诚儿的眼睛拖了那么久,却已经再难医治。为父后来总在想,姝儿究竟为什么那么傻,咱们家虽然算不得京中一等一的勋贵,但只要她与我说了,难道我便不会去想办法么,何况只是多用几个好大夫,多用些好药,难道我贺南丰还供不起了么?”
这段往事,贺顾倒还真不知道,上辈子也从未听贺老侯爷提过,此刻不由得听得怔住了。
贺南丰叹了口气,继续道:“说到底,不过是姝儿心中愧疚,觉得是她与你娘……同时有了身孕,你娘才会心气郁结,她自觉对不起你娘,你外祖父祖母又曾告诫过她,便是她有了孩子,也别生了用这个孩子,和你争侯府爵位的主意……虽然我问她,她总不承认,但恐怕姝儿正是为此,才会放任诚儿盲了一眼,以此对我和你外祖父、祖母证明,她没这个心思。”
“那时她性子软弱,孩子又盲了一眼,落了残疾,府中下人本就看她不起,若是我再娶一个夫人回来,性子强硬些,她岂不是更加没了活路?”
贺南丰说到此处,眼眶微微泛红,道:“为父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两个女人。你娘早早香消玉殒,姝儿的孩子又因我一时大意不察,盲了一眼,我那时心灰意冷,又已有孩儿家室,何必还要再娶一位良家小姐呢,倒不如抬了姝儿为妻,她那时性子软,我亦不知她会变成如今这样,只想着她会好好照顾你和容儿兄妹两个,以后她和诚儿,在府中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贺顾听明白了,不想贺诚盲眼,竟然还有这些缘由在里面,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到最后却只顿了顿,问道:“便是爹的确有苦衷,要抬她为妻,难道就不能等一等,娘才去了多久,爹就迫不及待……”
贺顾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
不知为何,他看着亲爹贺老侯爷那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口里的质问,也忽然变得索然无味,没有必要起来。
……无论爹再怎么说,娘还在的时候,他的心思就跑到了万姝儿身上,他对那姓万的女人,比娘在意的更多,这总是不争的事实。
也无论贺南丰承认与否,贺顾早就看明白了,如今便是再谴责他,又有什么用?
徒增怨怼罢了。
也不欲多言,只冷冷道:“容儿绝不可能送回侯府。”
贺南丰一怔,皱眉道:“为何,为父已经和你解释了……”
贺顾面无表情道:“您怎么解释都没用,我不管当初万姝儿如何柔弱善良,她后来野心日盛,侵吞娘的嫁资,这也总是事实吧?”
“我便与爹明说了,有之前她往望舒斋的吃食里,掺和蟹黄酥,想要暗害容儿一事在,我这做哥哥的便不可能安得下心,只要万姝儿还在府中一日,容儿便不可能回去。”
贺南丰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没查明,或许是下人一时疏忽搞错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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